被拉出去的牢遇回想着谈笑方才的表现。

虽然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牢遇直觉那人问出那句话后很是难堪。

所以……他果然不是自愿的吧？

因此千方百计不想让自己发现那天山洞里的就是他。

牢遇莫名有些心慌，他自认为如果自己是被强迫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这样说来，谈笑现在肯定恨死他了吧？

他想得出神，连江南春已经停下来看着他了都没发现。

后者有些无语，暗自咬了咬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然后拿出毕生最佳演技眼眶发红地望向牢遇。

虽然这件事的真相已经被发现了，但他万万不能现在就暴露，不然一定会死得很惨。

——必须找个办法圆过去……有了，只要他恶人先告状，即便没理也可以说成很有道理！

于是等牢遇回过神来后就看到江南春双眼含泪，脸上的表情哀怨得怕是连那些深闺怨妇都自愧不如。

他悚然一惊，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好半晌才缓过来，干巴巴地开口：“小春……”

江南春并不知道自己演得有些过，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点也没意识到他是在唱独角戏。

他眨了眨眼，让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声音里带着无尽哀戚，“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牢遇没有想到他一上来就如此直接，当即怔了怔，因此失去了与他争辩的先机。

江南春抓准机会乘胜追击，“我以为……上次你是被逼无奈，所以也不敢问你。“

“原来……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牢遇看着他哭得通红的双眼，直觉自己应该安慰他，毕竟这是一同长大的师弟，他们两人的情谊不是旁人轻易能比上的。

可是……谈笑好像也不能算是旁人？

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此刻更是一团浆糊，本来想要说出的安慰也卡在了嘴边。

江南春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道歉，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可他万万不能功亏一篑，索性咬咬牙又加了一把劲。

他勉强一笑，转过身背对着牢遇，背影里透露出一种决绝的气息，“抱歉师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他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两人如果真的互通了心意，按照那位大人的性子，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他，所以他选择让牢遇自己来参透。

牢遇却被他的“两情相悦”这一次震了震，他本就对这件事不是很确定，现在更觉得谈笑应当已然厌弃他到极点。想想大概是没戏了。

倒是师弟如此伤心的话，还是他的不是。

牢遇有些过意不去，终于走上前去递了一方手帕过去，“你别多想，是师兄不对……”

他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骤然抓住了一线灵光，他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小春……你那天为何也换了一身衣服？“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蒙混过关正在心里自鸣得意的江南春：……

我去！我去！我去！

这人怎么突然回过神来了？感情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江南春头疼不已。

他那天为什么换了一身衣服？当然是为了做戏，让牢遇以为遭罪的是他啊！

可用拇指盖想想都知道不能这么说。

于是他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岿然不动。

最终总算在最后关头扯出了一个借口，“那天我看你们都不见了，就想回去找你们。结果在路上被卷到一个小幻境，受了点伤，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看了。所以我就换了一身……”

他极限思考出这么一个理由，说完还无害地看向牢遇，无辜问道：“师兄，怎么了嘛？”

牢遇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他要怎么告诉江南春，那天谈笑出发之前特地叮嘱他那片田野可能有点诡异，需要多加注意。

他与谈笑自不必讲，修为用来自保绰绰有余，只是师弟于修行上毕竟还稚嫩。

因此他悄悄在江南春身上放了一个符咒，如果对方有危险，他立马能知道。

可是直到回去，那个符咒都没有过响应。

如果不是符咒失效了，就是……

虽然师弟也没有必要撒谎，可是那个符咒再简单不过，他画过不知多少遍，又怎么可能出错？

牢遇心如乱麻，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和江南春相对无言地出了寺庙。

他料到谈笑现在必然不想看到他，于是想办法传了个讯息给对方，让他有事找自己，然后便和江南春一起下了山。

————————

男人走近跪在地上的人，用鞭梢挑起后者的下巴，脸上的表情被面具遮去了大半。

只从那如寒星般的眼瞳中可以看出他此时的滔tian怒气。

他端详了手下半晌，冷到淬了毒一般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看来是我最近太仁慈了？连你都敢打他的主意……嗯？”

被盯着的人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纠缠住，偏偏无法逃脱，只能冷汗直冒，一边强装镇定道：“属下不敢……”

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呵，你不敢？”

话音刚落他就语调直降。“我看你是敢的很！”

他明明没有什么动作，跪在地上的人却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威压逼得他几乎挺不直背。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几分疲惫，但他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心虚，否则一定会被这精明到恐怖的人抓到破绽，于是他仍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属下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他彻底对那人失望，如果不激一激他，要他自己醒悟恐怕很难……”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硬着头皮道：“何况，属下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会真的对他有想法呢？”

虽然知道这人听不得任何人说那个人的坏话，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和他撇清关系，洗清嫌疑。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男人即使不悦，那可怖的威压却减少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他还不是你能编排的……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