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中午趁着人没回来，就把那张跟破补丁一样的卷子往虞映清桌子里一塞，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点开手机里的消消乐游戏开始点起来。

“你没有看到他那个脸色？”

“变态就是跟咱们正常人不一样。”

教室里又进了一波人，是欺负虞映清最狠的人，褚易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不关他的事。

“咱们把他书包给扔下去。”

他们这一圈人大多都是班里排得上名的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褚易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声音小点，这个世界里褚易也是个刺头，他眼神让人有些惴惴的，他不想管索性就趴在课桌上。

那几个学生见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在楼道里看到他了，咱们当着他的面扔下去。”

他们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虞映清一只手揣在兜里站在门口，他看也不看那几个人径直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书包就被一个人稳稳拿在了手里。

“你们又想干嘛。”

虞映清说完作势要去抢，但是刚一动作，书包就被扔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上，这摆明了要欺负他。

“我们跟你玩游戏呢。”

最先拿起书包的那个男生懒洋洋地道，一脸玩味，实在欠揍。

虞映清捏了捏拳头，他看着林威走到自己面前，只听他道：“从窗口扔下去。”

虞映清眼神一沉，林威道：“想打我啊，你别忘了你要是再打架就会被劝其退学了。”

林威说完又耸了耸肩：“你说何洲掉下去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表情呢？”

何洲就是那个失足掉下楼去的男生，林威之前同他交情不错，所以把好兄弟的去世的愤怒全都发泄到虞映清身上。

“因为……他就是个蠢货，不值得。”

褚易听到这句话，这才像是他的风格，虞映清就是这样的人腰比谁都挺得直，比谁都要强，执拗，当年就算因为他错过了高考，他在医院呆了半年，第二年还是考了一个相当高的分数。

褚易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是还是不得不佩服虞映清是个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人。

他眼神一瞥就暗道大事不好。

头顶的进度条已经到了危险的四十一。

手机已经被玩得微微发烫，褚易正在出神想那张卷子能不能救回一点进度条，那在窗台的人手一松，书包就挂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令褚易放心的是进度条没掉，他神情莫名，突然想到这也许这对虞映清来说并不算特别过分的事吧。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不想往那边再看。

虞映清推开林威，坐回自己的座位，额前贴了个创可贴，林威撇撇嘴觉得没趣地走了。

虞映清突然看见抽屉里露出白色的一角，他迟疑地伸手拿了出来，铺平在课桌上，是他的数学试卷，已经被撕得七零八碎，还缺了一角，被补得歪歪扭扭。

他猛地抬头往身边的人都匆匆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那个因为在课桌下打游戏，只露出了个脑袋的人身上。

他捏住卷子的一角，手指捏住一点轻轻摩挲起来。

褚易好不容易把脑袋抬起来，看到虞映清头上的四十五，得意地对系统说：“我就说虞映清现在眼里只有学习，帮他拿回试卷他准能高兴。”

系统：“……唔，你到底是怎么可以一边做到和一个人交往又和另外一个人准备婚礼的。”

褚易：“当然胡说八道尽可能糊弄了，很难吗？”

系统：“……给你提个醒，目标现在的情绪值挺危险的，建议宿主还是尽可能刷高点。”

还想着虞映清保持现状就够了的褚易：“没必要吧。”

系统：“只是善意提醒哦，毕竟一旦低于四十，宿主可是要受到惩罚的，不过第一次会下手轻一点的。”

褚易摸着下巴问：“怎么个轻法？”

系统：“大概就是让宿主体验一下断腿之痛而已，不多，半个小时。”

褚易：“……我哄。”

一下课褚易就戴了棒球帽往外跑，活像后面有人在追，他身高腿长撑着栏杆就一跃而下，惊得一旁的女生捂了捂嘴。

褚易看了值日表，今天是虞映清值日，那棵树在教学楼背面，这里鲜少有人过来，他抬头看了看那棵有些不好爬的树，不禁觉得十分蛋疼，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包弄下来了，手背被刮擦掉了点皮，脚也因为刚才踩空好像扭到了。

褚易跳下来甩了甩脚，然后一瘸一拐找了个地方坐着。

书包里除了几本书之外，什么也没有，褚易隔着老远看着教学楼出来的方向，褚易跟虞映清在这里根本没说过几句话，所以褚易也没有躲着。

虞映清关好教室门，手里拿着两本书，他走下楼甚至没有刻意打量，就看见了褚易曲着两条长腿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他主动走了过去，褚易觉得自己头上有一股阴影，一抬头就看见虞映清站在他面前，唇抿成一条线，褚易心里暗骂一声，他还准备等他走了翻窗进去的。

学校很大，很空荡，褚易偏头看着大喇喇放在一旁的黑色书包，从虞映清那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弧度好看的下颚线。

虞映清伸手拿过书包，黑色的瞳仁透着一点透亮，像是三月春雨浸润过后的光滑的黑曜石。

虞映清低头的时候，和褚易视线对上，他仍然是那种清冷的语气：“谢谢。”

褚易皱了皱眉，看着他头顶的进度条迅速地地闪进了一段，他偏了偏头，他绝对不会再招惹虞映清了，他被他管得像个孙子一样。

虞映清这个人就像是有控制欲一样。

他站起身，没说什么，虞映清也没有问为什么要帮他拿包这种让褚易免不了又要瞎胡说八道的问题，他“嗯”了一声然后维持着正常，就朝着被印出两道车辙印的路走了过去。

那股子心不在焉的样子看起来痞气十足。

虞映清默默跟在他身后，褚易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一条蛇。

外面有司机等在外面，褚易去了最大最繁华的酒吧，跟着他原本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这件事原本就不需要理由和借口。

房间里大多还是高中生，几个正热火朝天地划拳，玩得也挺不像个高中生，他们坐的位置是一个开阔的过道，褚易大概还有被虞映清掌控的阴影，刚有一个长相清纯的姑娘碰到了他的胳膊，被他条件反射般扔了出去。

被几个人逮着嘲笑不放：“哟，美女身上是带电吗？”

褚易闻言嘴角微微一僵：艹，我是有病吗？

他指尖微动，但是也实在对身边这个似乎刚成年的女孩没兴趣，他木着一张脸，然后去了厕所。

却在扭开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清晰的电流声响起：“目标情绪值低于四十，惩罚开始，十，九，八，七……”

褚易身体僵硬：……什么情况。

褚易去的这间酒吧设施非常高档，至少厕所非常干净，隔音效果非常好，他额头满是汗，脑袋抵在墙壁上，忍过了最初差点让他几近晕厥的痛感。

他没断过腿，现在也算体验了一遭。

褚易算是很能忍痛的人，至少还跟着人收过保护费，遇上个别狠角色，负伤逃跑那是常有的事，除了刚开始叫了几声，褚易再没发出声音。

时间一到，痛感消失，褚易只觉得自己腿都快麻木了，他抬头擦了擦汗，真个人瘫坐在马桶盖上，毫无形象可言。

“你是不是......出故障了。”

褚易声音里压制着火气，明明不久前还是四十八，他想要骂人。

系统：“系统没有出错哦，建议宿主还是刷高一点，下次就是来真的了。”

褚易撑着墙站起来，面无表情地道：“你是不是虞映清派来折磨我的。”

他洗完手出去，人差不多散了一半，还剩下几个正醉生梦死，褚易拿起自己的东西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出了店还是觉得刚才那事太憋屈，没忍住眯了眯眼，后背被冷汗濡湿一大半，太狼狈了。

“虞映清现在在哪？”

他把帽子往自己头上一盖，然后就迈开步子向前走，表情带了些郁躁。这个点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在外面的，可是就在一条居民楼的小巷子里。

虞映清只是下楼倒个垃圾，却被人拖到了暗巷里。

林威额头是被虞映清一脚踢出的痕迹，他掐住虞映清的下巴，语焉不详：“你狠啊，怎么不狠了。”

即使虞映清再凶再狠，也在人数上吃亏了。

“怎么不说话了，虞映清，你是石头做的吧，怎么打都不怕，你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嘴硬。”

虞映清穿着睡衣，已经变得脏兮兮，他眼神冰冷。

林威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这根本就不像个正常人。

“不光何洲是蠢货，你也是蠢货。”

时间仿佛都要凝固，只剩下虞映清的一声轻笑，预想中的跪地求饶从来都没有出现，林威手下用力，恶劣地笑道：“你说何洲是不是就是看中你这幅样貌的，你说他在地下看到我把你这张脸毁了他一定会开心的吧。”

虞映清奋力挣扎了一下，林威被他挠了一下，将他的头按在墙上，随手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虞映清闭了闭眼睛。

坚硬的石块很快把虞映清的脸摁出了一道红痕，林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脚踢开。

虞映清滑了下去，手心的一块刀片划破了他的手，温热的鲜血渗了出来，虞映清盯着面前的褚易，竟然没觉得有多疼。

“褚易？……我们平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你要为了这个变态跟我作对吗？”

褚易随手攥住一个人的领子，一个过肩摔摔在了林威身边，只听他道：“我怕你吗？”

先不说褚易是个天生打架的好手，他还学过好几年的搏击，不到两分钟，在场站着的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虞映清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路。

“我艹，怎么这么多血。”

褚易睁大眼睛，他以为林威那个混蛋对虞映清动刀子了，虞映清脸色苍白，褚易一把将人抱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凭着记忆找到了刚才看到的一个诊所。

虞映清原本想解释，下一秒视线就迅速调转，他捏紧了自己右手，心脏突然失掉了好几个拍。

夏日的夜风在虞映清耳边响起，已经快临近凌晨，热气居然还没有消退吗。

到了之后褚易一脚踢着门，这个点已经没人了，褚易骂了一声，虞映清的声音响起了：“褚易，我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