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褚易光着个上半身，他原本准备要扯下虞映清的衣服，谁知道人睁大眼睛看着他，褚易没办法扯下自己的短袖撕下来布条给他按住手上的血，按了好一会，褚易不敢松手，生怕血又出来了。

虞映清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视线不动声色地往褚易的腹肌处滑了一下。

“怎么弄的？”

褚易在虞映清面前没什么好害羞的，他什么地方没被看过，他跟虞映清不知道滚过多少次床单了，话由他嘴里出来居然让人听出了点心疼的意味。

虞映清眼神落在了一边，有些发虚，说自己把自己划了也太笨了。

褚易盯着虞映清看了两眼，他白净的脸上有一道红痕，微微红肿，他皮肤挺薄的，各种意义上的，容易留印子，一掐就是红印，连被蚊子咬了也会是比正常人更惨烈，身上也是有几处尘印。

虞映清小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易随口嘟囔了一句：“被你召唤来了呗。”

虞映清微微睁大眼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用力一拽带到了路上，那只受伤的手还被紧紧握住，耳边就响起了褚易的声音。

“你家在哪？赔我一件衣服。”

话音刚落，虞映清指了指不远处的路口，然后整个人就被带着往前走。

“褚易，你慢点，我手疼。”

听不出来是不是在撒娇。

褚易闻言果然步子放慢了一些，幸好这会没什么人，不然大庭广众之下褚易肯定会被人围观的，他身材的确很好，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其他男生，宽肩公狗腰，虞映清忍不住又悄悄打量了好几眼，又低下头。

他忍不住问：“褚易，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围只剩下两人行走间的脚步声，褚易还是觉得相比于那个成熟后狠戾决绝的虞映清，还是现在这个可爱一些。

褚易这个人活得没什么规划，他这辈子从来也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大概能跟他一生的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承担不起责任的软弱勇气。

而虞映清跟他不一样，他总是想他很多不敢想的事，他总是妄图想要拖着褚易一起走，可是就像是布加迪威龙和平价电动车的区别，所以还是不要再阴差阳错在一起了，褚易随口答道：“路过。”

虞映清怀疑地盯着他，闻言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肩膀，不自然地又偏移视线，可手上还有褚易源源不断的温度。

“看吧。”

虞映清头上的进度条维持在四十五，因为这一句话又缓慢地前进了一点，褚易其实平时挺少去猜虞映清的心事的，因为实在很难猜，虞映清确实挺喜欢他的身材和脸的。

“我说你要是喜欢看，就看吧，不收费。”

虞映清张了张没说话。

他们说话的功夫就到了虞映清家，褚易松开手，看着虞映清头上的进度条又爬了一点点，原来不讨厌，只是没有反应而已。

“你……不进来吗？”

“不了。”

褚易那件衣服已经废了，万一回家的时候被路人当成暴露狂给抓起来怎么办。

“我爸妈很少在家，你进来……我给你找衣服。”

褚易摇摇头。

虞映清匆匆跑进房间里找了一件宽大的短袖，塞到了褚易手里：“谢谢，再见。”

结果进度条就掉了一点，褚易迟疑两秒，然后撑开门长腿迈了进去，他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今天好人做到底。”

得，进度条上去了。

褚易第一次知道虞映清这么口是心非，把衣服随便扔在一边，顺手把人往一旁的椅子提溜，温热的手拂过了虞映清的手腕，让他觉得心痒痒的。

“你真对自己下得了手，怎么，你是想用满手的血把林威吓跑吗？”

褚易也知道他不是。

他估计是想给林威一刀的，这让褚易下意识就想起了虞映清给他那一刀，微微皱眉道：“你就不能口头上吃点亏吗，怎么净想着同归于尽。”

褚易想也不可能。

幸亏只是划了很长的一条口子，不是很深，虞映清盯着对面的褚易：“凭什么他能欺负我，我难道不能报复回去吗？”

褚易嗤笑一声，心里觉得他说的对。

“那下次就不要等着人来救你。”

“我没有要你救。”

虞映清说完，偏头看向别处，偏离的弧度透露出几分倔强。

“……我是说你……还是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褚易以前还真没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可是在几次亡羊补牢的对话后，他发现以前李津有句话还真没有说错，虞映清就是个闷骚。

褚易第一次觉得他绑定的这玩意还有点用，他唏嘘着继续帮他处理伤口，这间房子不是很大，两室一厅，还带了一个圆形的阳台。那间小一点的卧室还亮着灯，虞映清又面无表情地盯着褚易，突然又低下头。

褚易感觉到他视线挪开，思考了那么几秒，然后看在他们好过一场的份上，大方地道：“我不是说了吗？随便看，不收你费。”

虞映清清亮的眸子跟沁了水一样，他咳嗽一声，褚易起身看见他耳垂有些微红，突然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凑近了。

直到两个人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褚易突然意识到此虞映清非虞映清，他们视线接触，褚易真是习惯了，以前但凡虞映清发脾气，喋喋不休的时候这个方法是最能让他消停下来的办法，刚才是被他比世界奇观还少见的害羞可爱到了。

褚易不带情绪地收回手，站了起来，虞映清看起来有些懵，整个人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往后缩，他呼吸都停了几秒，结果人突然就往后撤了。

虞映清一只手捏紧了一些，说不清是失望多一些还是轻松多一些。

“你突然凑我那么近想干嘛？”

“给你看看脸上的伤。”

褚易这种话信口而来，也不管虞映清信不信，套上那件衣服，发现有些紧，他叮嘱道：“别碰水，还有那只手别用力。”

走到门口又转身说了一句：“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门。”

这句话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虞映清在褚易走向门口的时候就起身站了起来，门被关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声。

独留下虞映清一个人站在玄关处，眉头皱得紧紧的，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微妙地回忆起了刚才的画面。

砰砰砰。

心底好像有气泡被戳破的声音，虞映清觉得褚易今天爬上去伸手捞住的不仅是是书包，还有别的，别的什么。

褚易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虞映清也是，可是虞映清对他总是犹犹豫豫，迟疑到所有人都认可了他们的关系，那么几年的相处他当然知道虞映清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褚易是个渣男，即使最初也是有兴趣的，几年的相处也已经失去那种新鲜感了，二十年他妈为了躲赌债抛下他偷渡到国外去了，他就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说得上永远。

他妈好点也许是偷渡成功在当地再次成家，结局差点大概就是死在了偷渡船上。

褚易没觉得自己有多惨，包括父亲劈腿离婚，带着小三跑了这种事，褚易换个角度，觉得自己要是他爸，估计跑得更快。

褚易在最青黄不接的时候遇上了虞映清，即使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始终没有看透过他，比如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下得了手给自己一刀。

褚易走下楼看着刚才那条巷子，眼神一沉。

他刚才走得太急，来不急给林威那群孙子一个下马威。

“一群傻比玩意，连虞映清都敢惹。”

褚易回去洗了澡，湿/着头发从他的存货里找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军刀，他爱收集这些东西，就是觉得帅。

虞映清一只手很不方便，他挤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死死护住了自己手，却还是挤疼了，刚坐下座位就引起了身边人的打量，不过没人跟他说话，大家都有默契，谁都不敢和虞映清走得近，仿佛这样就被打成了跟他一类的人。

林威口中的变态。

虞映清将包放进抽屉里却摸到了一个东西，冰凉的触感，他皱了皱眉，并没有普通人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是摸出了它的形状。

一把刀。

虞映清伸手将它牢牢攥在手里，他转身，却没有见到褚易，他用手指轻轻碰过那不平的表面，突然嘴角微微上扬。

褚易慢悠悠地从后门进来时头发有些乱，他朝着后面说了一声：“磨叽什么，滚进来。”

只见林威一张脸黑了个彻底，整个人非常狼狈，班里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无人注意到虞映清跟褚易交换了个眼神，林威背景不小，可是褚易是流氓，他什么都不怕。

林威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嚣张得这么厉害，他刚好路过一个拐角，就被褚易堵进了厕所死揍，八个人硬是没拦住他一个。

而且他找的地又隐蔽，能找老师吗？

不能。

他平日里那点事闹大了根本对他没有好处，褚易出手又狠又厉，林威半点反抗力都没有，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就被拖了起来。褚易踢了踢他，语气懒洋洋地道：“我告诉你，昨晚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给虞映清跪下来道歉，下次见到他给我绕道走，二是继续在这里被我揍。”

林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他强装镇定道：“这是学校，我出了什么事，你逃不掉。”

褚易说话，蹲在了他面前，浑身都是桀骜不驯，痞里痞气，他摸了摸下巴，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怕吗？退学？求之不得呢？我只要不把你打死了，怎么都是我赚。”

林威被他威胁到了，虽然和褚易没什么交集，但零星他也能知道他家里条件不会太差，一时间他忍着身上的痛：“我道歉。”

褚易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感叹还是别的：“你说干嘛非要招惹虞映清呢。”

“你跟虞映清是什么关系？”

林威用一种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看着褚易，他就知道跟虞映清走得近的都是变态。

褚易心想：他现在是我祖宗啊。

“关你屁事，你说你/他/马地一天怎么这么闲呢。”

他没理林威，一脚踢开门，惊动了门口的那几个人，林威就像条落水狗一样被他牵着走了。

“对不起。”

虞映清眼神复杂地盯着的人，他想不通，褚易为什么要帮他，心中思绪万千，听见这一声毫无意义的道歉，他只觉得讽刺，他无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那把小刀，最后选择松开。

他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是拒绝了一个痴恋他的神经病，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父母因为他的性向问题天天争吵不休，他被孤立，被嘲笑，被打。

“叮，警告！警告！目标情绪值很不稳定，低于四十惩罚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