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北平下了场大雪。雪满天的飘，落了一夜后，北平彻底被大雪给盖住了。梨园的小伙计清晨尿急，碍于天气寒冷不想多跑，就想着在后院的草丛里解决下。小伙计还没睡醒，眼前迷迷糊糊一片。远远的便见到后院的荷花池旁放了张椅子，椅子上似乎还坐着个人。小伙计走近了点，见人是祝晚秋，便说：“师兄怎么起的那么早，还不到时辰啊，天气太冷了，您只穿着戏服会冻着的。”祝晚秋没有说话，小伙计这才发现了端倪，祝晚秋的身上落满了雪，嘴角还有干涸的黑色血迹，人也没了气息。梨园里顿时传出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师兄出事了。”

一下子人都往后院涌，站在最前面的是祝晚秋的师娘黄三娘，是戏班子的管理人，她见到祝晚秋的模样，人呆住了，一时间震惊，恐惧，涌上她心头。众人围在祝晚秋身边，吸鼻涕的吸鼻涕，擦眼泪的擦眼泪，他们的师兄突然殒命，所有人都没法接受。

一个小家伙提议道：“咱们报警吧。”

黄三娘立马反驳：“不行，不能报警。”

小家伙眼泪直飚，说：“为什么不能报警？怎么能让师兄死的不明不白的。”

“不行，既然人死了，就死了...戏还是要人唱，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戏，结束之后我们就离开北平。要找个替代的人...”黄三娘不断地走，拍着手想着：“洛阳川，就洛阳川！他的身形与晚秋最相近，可就是音色差了点！”

洛阳川刚进后院，见一堆人围在那，还以为什么新鲜东西呢，拨开人群一看，他顿时瘫坐在地，其他人想扶起他，可他像一滩烂泥，软软的倒在地上。好一会，他挪到祝晚秋的脚边，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替祝晚秋扫落身上的雪，握着祝晚秋早已冰凉的手，拼命的往怀里放。

“阳川你站起来。”黄三娘说道，见洛阳川仍然跪在地上哭，她也跟着跪下，扯过洛阳川的肩膀，说：“明天就由你上台唱戏，不管怎么样先过明天那关。”

“戏戏戏，您眼里只有戏，师兄都...”洛阳川哽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在害我师兄。医生呢，怎么没有一个人叫医生，都干什么吃的。报警，报警啊，有人杀害了我师兄，为什么不报警。”

“师娘不让我们报警。”

“为什么不让，凭什么不让。”

黄三娘提高了音量‘不能让他一个人坏了整个戏班子的名声，他死了，我们还要活呢。你们师父死前托付我照顾好戏班子，我不能让戏班子的名声变臭，不能让你们师父苦心经营这么些年的戏班子没咯。要是外面知道了咱们最出名的戏子死了，会给戏班子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谁要说不服气，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洛阳川心如同这大雪一般，凉透了，他将祝晚秋抱回房内，吩咐他人照顾好祝晚秋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走了。

街上的店大多因为天气恶劣闭店不迎客，裴风废了好一番功夫找到个小摊卖粥的，装进保温桶后，火急火燎的往事务所赶。大雪的前几天特别冷，沈沽为救一小孩掉到江里，人捞起来的时候冻得不会说话，住了几天院身体才有所好转。今个儿下了大雪，沈沽哼哼着说胃疼，裴风只好顶着大雪出来给他买些暖身的。

一个星期，再过一个星期，事务所就该关上大门。裴风是舍不得的，不仅是店还是人。

冒着风雪推开门，椅子上坐着个人。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可别太夸张，暖炉给你升着呢，你包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沈沽的脸捂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您也可怜可怜我这个病号，我这算工伤，您还没赔钱呢！”

“得得得，等你病好了，好好请你吃顿饭。”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嘎吱一下被推开了，风雪从外面涌进来，冻的人一哆嗦。洛阳川满脸的泪和汗，哈着气站在门口。一见到沈沽，洛阳川嚎啕大哭。沈沽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见洛阳川抖得厉害，便脱了围巾给他围上。

“沈沽，师兄死了。”

“什么，祝晚秋？”

“今早我去梨园，他们都围在后院，我一看是师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教我唱曲儿，为什么今天就不在了。”

“沈沽，你帮帮我，我师兄肯定是让人家给害了，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