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欢醒的很早。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汗，心中一动，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有从那个反复的噩梦中醒来。

几年来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浑身都很轻松。

此时徐君也从隔壁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李欢，便笑嘻嘻地道：“托阿欢的福，睡得很好。”

整理妥当后，两人出门去买早点。陈天澜本想跟着一起去，可怜了庄子沂本来还睡得跟死猪一样，被弄醒后显得很委屈。

李欢道：“没事，你留着吧。”

街上熙熙攘攘人很多，烧饼摊子的老板娘和李欢很熟，但其实一般来的都是陈天澜，李欢要么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要么就是根本没出现。

这次不仅李欢来买，而且还带了个新面孔，老板娘很是兴奋，提供了买五送一服务。

临走的时候，老板娘还对着徐君使眼色，用嘴型使劲暗示她：“小李，好姑娘！好姑娘！”

看老板娘热心得很，徐君又要了两杯糖水，听老板娘激动地跟她介绍：“小李！以前帮我赶走过小流氓！哎哟！真好啊！真好！”

徐君也笑着附和。买完后，追上还没走远的李欢，把糖水递给她。

李欢接过来尝了一口，稠稠的，挺甜的，不错，里边儿还有小桂花。

徐君欣慰地笑了笑，道：“阿欢，我们去外面玩玩吧，之前答应我的，不许食言。”

李欢沉默了几秒，点点头，问道：“去哪？”

徐君抿嘴思考了一阵，道：“夏州吧，如何？不要紧，若是接到紧急任务，我们随时可以去，不必顾虑。”

李欢抿了一口糖水：“我知道夏州。”

徐君惊喜地道：“以前去过？”

“只是认识夏州分部的吕甫。”

徐君一下子哑然，失笑道：“阿欢，咱们是去玩的，这种事情可不许谈。阿欢这么辛苦，休个几天假怎么了！”

说走就走，跟陈天澜说清后，两个人收拾了行囊，骑上马就出发了。离开落玉别苑的那一段路上，徐君时刻都能感觉到背后陈天澜炽热的目光和他浑身散发着的发黑的忍耐气息。

这和去做任务不同，时间不赶，可以好好欣赏景色。可李欢却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像往常一样赶路，被徐君拼命拉着才慢下了速度。

徐君躺马背上，倚着不大的两个包袱，摇摇晃晃的。出发前她还去买了两坛酒，好在路上也可以过酒瘾。

李欢跟在她身侧，依旧穿了一件和平时看似一模一样的青衣，头上蓝色簪子上的红穗和小樱花随着马的步子一左一右地摇晃。

徐君撑着脑袋看着，心里微微一笑，真是美酒配美人呐。

想到这里，徐君心里突然跳出了个念头，歪着身子不怀好意地问李欢：“阿欢，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吗？”

“为何？”

“因为你好看！就好似......天仙下凡！”

李欢把头别向了另一边，不去理会她。

白天，她们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悠悠的走着。

徐君跳下马，猴子似的爬上路边的一棵树，捣鼓了半天，摘下一颗红色的小果子。

她观察了一下，确定是没毒的后，递给李欢：“阿欢，尝尝。”

李欢接过来，托在手上看了几眼，塞进了嘴里。

徐君重新骑上马准备看戏。这果子十分酸涩，厉害到能让人泪流不止，难以忍受。倒是要看看这闷罐子啥反应。为了防止被打，徐君还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李欢嚼了几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徐君有些诧异，试探性地问道：“好吃吗？”

李欢看向她，把那果子咽下去，愣了几秒，低下头没有说话。

徐君心道，不会是生气了吧？于是伸长了脖子，扭扭捏捏地问道：“阿欢你......你没事吧？”

李欢的眼神有点飘忽，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但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徐君认为的酸涩而露出一点表情。

不会吧？真这么牛？徐君有点不敢相信，又爬上了树，摘了颗果子塞进嘴里。刚咬破皮，她就眼皮一翻，脸色一绿，差点晕厥过去，从树上滚了下来。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面不改色！她用那剩下的半条命狼狈地从地上爬回了李欢身边，捂着自己的嘴：“对......对不起......”

李欢从行李里拿出水壶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脚边的草。

“那个......”李欢刚说了两个字，又犹豫住了。

徐君放下水壶，脸色好多了，问道：“什么？”

李欢还是在拨弄着草，静了一阵，道：“我其实，尝不出除了‘甜’以外的味道。”

徐君想起之前，给她糖葫芦的时候，她很喜欢。给她吃自己烤的鱼的时候，真的很难吃，她却没什么反应，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小就是这样。”

徐君“嗯”了一声，换了好几个坐姿，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这样沉默到了晚上，李欢找了个地方生火，把干粮烤热。徐君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夜空。

秋天的晚上有些阴冷，吹来的风很刺骨，火光摇摇晃晃的。徐君从行囊里跳了一件披风给李欢披上，坐到她身边。

李欢看徐君的神色一直很忧虑，把温热的干粮按在她脸上，道：“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脸颊被一烫，徐君回过神来，勉强笑了几声。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听见动静，悄悄进入李欢房间时的样子。

这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的人，缩在自己旁边紧闭双眼，浑身发抖冒着冷汗，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些什么。直到自己的手附上那冰冷的身体，她才听清了怀里颤抖的人在说些什么。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