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确不会，但学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时间。”人鱼伸手捏住少年的双颊，在对方稍稍畏惧的视线中笑了一下，“但是你看起来很喜欢我不会说话的蠢样子——”

“我可心甘情愿装给你看的。”

明明一副圣洁如花朵的样子，可对方的力道却大得惊人，铂金色瞳孔中沉淀的恶意浓稠地仿佛化不开。

“为什么要喜欢它？”

“你不应该喜欢它。”

人类微长的乌发落在它的手背上，被骤然收去力道的人鱼用指腹轻轻揉开，它只抿唇轻笑时显得和平日里一样乖巧听话，像是世外不可亵渎的神佛般宽恕世人，

“我想不通。”它歪着头，似乎是真情实感地觉得困惑，“在每天都被我的歌声蛊惑的情况下，阿绻怎么能不爱我？”

“......”江绻脸色被吓得发白，他甚至想过当即改口遂了它的意，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会被报复地更惨。

“如果你真的懂爱，那想必是知道真心与假意的区别。”稍稍定神之下，少年勾起的笑容佚丽，咬字清晰地一字一句开口：

“对他是真心，与你是假意，赝品又怎么和真迹相提并论？”

他的每个字都像刀子狠狠凌迟在塞壬的心脏上，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即使从前被几十条人鱼撕咬的时候胸口都仿佛没有这样发闷过。

“赝品。”铂金色的长睫抬起，此刻对方的声调中全然平静至极，反倒渲染出一丝颤栗的阴狠来。

“做赝品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和塞瑟之间总要有一个是赝品。”

洞窟内唯有夜明珠的光色在朦胧中微微亮起，冷色调的光线中，金尾人鱼开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少年的佚丽面容。

了解它的人大抵都知道，对方此时越是平静，介后用的手段就越狠。

“从小我就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塞壬抿起点温柔的弧度，神情看起来像是在诉委屈，又像是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他苍白的指尖轻柔拂过少年惊惧的面容，如同圣修院里宽恕世人的神像，声音阴柔：

——“没关系，阿绻不想选择我的话，我逼你选就可以了。”

【塞壬，黑化值60%】

天际白云掩入盛大朝霞，焰焰日轮攀爬上天空，留下巨大海鸟飞速掠过时的模糊剪影，随即潜入最深海域。

江绻几乎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意识，大腿上的鳞片面积又扩大不少，想必是塞壬在他昏睡时又多加了药剂用量，他的脑袋昏涨，几乎浑身都在发着轻抖，一点都用不上力气。

还未来得及使劲，腰肢便骤然被一只结实苍白的手臂搂入怀中，鼻间环绕上熟悉的冷檀香气，果不其然，下一秒耳边熟悉的嗓音已然响起。

“早上好，阿绻。”

它像一条大狗似的将脸埋在江绻肩窝里蹭了蹭，离开时还顺带在少年颈侧落下一个轻吻。

它这样自然且亲昵的态度，，就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措不及防被偷亲了一口的少年眉心一下子有些反感地蹙起，从前时常笑着的漂亮脸蛋此刻浑然一片冷淡。

不得不说，江绻很有刷黑化值的天赋，在被少年纵容对待过后骤然陷入恶语相向的境地，前后的差距无论谁都大概难以忍受。

而塞壬却似乎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地几近乞求：“阿绻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

斑驳映射进来的冷光落下少年脸上，他有些嫌弃地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脖子，连看都没看身后一眼，便垂着眼想向外走。

目睹美人下床动作的人鱼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即在对方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之前将人搂入怀中。

江绻的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就连摔倒时都只余下一些细微的痛感，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塞壬：

“你把我的腿——？”

“只是暂时麻痹了而已，”人鱼俯下身亲吻着对方的膝盖，鎏金般长发翻飞间如同圣迹，他将脸贴在美人白皙纤细的腿边，微笑时金色瞳孔微眯：

“长鳞片太痛了，我怕阿绻难受。”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江绻没有回答它，而片刻后，却又像忽而想到了什么，看着塞壬冷淡笑了一声。

——“你现在真像乞丐，塞壬。”

【塞壬，黑化值66%】

海底深处的巴洛克建筑延伸入难以看见的海面天巅，瑰丽海石折射出浅色光斑，纤细手臂攀上墙壁，少年透过缝隙中望着外边的人鱼。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十足无辜的歉意神情，在桃花般的面容上显得可怜兮兮的，江绻把自己拿塞瑟当挡箭牌的过程详细和对方复述了一遍，随即双手合十拜了拜，声音甜腻地仿佛拉出丝来：

“拜托拜托——好人一生平安～”

“你和他说你喜欢我？”金发蓝瞳的人鱼唇角微微勾起，“真的假的？”

他言下仿佛在问江绻所言真假，又仿佛在问所谓的“喜欢”是真是假。

“真的真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连忙答道，眼尾一片似被桃花汁液洇染的艳色，“只要能让我回到陆地，我可以......”

在对方愈发暗沉的眸光中，他想了想，保守回答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很多钱？我不需要钱。”塞瑟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下，最终在美人忐忑的眼神中吻上他的指尖：

“不过——荣幸至极。”

【你不怕被塞壬发现？】系统冷不丁开口道，【如果真打起来，塞瑟不一定打得过塞壬。】

【那不是还有你嘛～】江绻软着声音撒娇道，【系统会帮我的吧？】

【......】视野落在少年微微弯起的眼眸上，系统罕见顿了一顿。

对方似乎不论在谁面前都可以摆出这种柔软的姿态，他忽然好像明白了对方拥有这幅好皮囊却被分配来刷黑化值的原因——

多情似无情。

这样的美人再适合被恨意埋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