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珉拿着茶杯的手倏地停顿了，面色有些难看。

李欢识相地低下头，知道自己的回答在他那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殷珉是什么人？手握大权，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让不是自己的亲信来当那最不可控的万军之将？

殷珉看她有点僵硬，便拍了拍她的肩，笑到：“莞盈的人选，朕会考虑的。时辰不早了，姑娘请回吧，早些休息。”

李欢弯腰示意，转身便离开，殷珉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叫住她：“对了，中秋国宴，好好逛逛。”

李欢答应了一声，推开殿门走了出去。太阳暖洋洋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眯眼睛，走下台阶，碰巧遇见了正要入殿的谭德安。

李欢瞟了他一眼，与他擦身而过，就听得他在身后阴阳怪气地道：“莞盈姑娘一路小心，早些歇息。”

见李欢走远，谭德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嗤之以鼻，接着推开殿门：“陛下。”

殷珉道：“罗隐人呢？”

“回陛下，在来都城路上了。”

殷珉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他来了之后让他立刻来见朕。”他背着手，看着鸟笼里的鸟儿，“是时候把命还我了。”

殷珉虽然表面上一脸善待李欢的样子，但其实心底里两人都知道，李欢，包括星月会，都只是殷珉的棋子和工具罢了。

该来的总会来，大家明白，总有一天会被皇帝抹杀掉，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是玄者。玄者被认为是怪物，是祸乱之始。

真是荒唐，可笑。

快到大门时，李欢忽然停住脚步，余光扫到了一个人。

徐一启。徐君的父亲。

徐一启也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李欢的性格冷漠人尽皆知，因此徐一启主动走到了她面前，道：“莞盈姑娘，别来无恙。”

“徐大人安好。”

徐一启大笑了几声，问道：“我就想问问，徐君最近如何？”

李欢道：“大人放心，徐君很好，我会尽快让她回家的。”

徐一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认真地评价自己的女儿，甚是高兴：“哈哈哈是吗，这丫头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不用不用，她喜欢野，硬赶是赶不回来的，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他眼睛一扫，忽然就扫到了李欢头上的发簪，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地摸摸脑袋。

噢哟，真不得了，有点意思。

两人道别后，李欢刚出宫门，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

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平衡好身体，回头一看，竟是徐君靠在宫墙上睡得正香。

徐君抱着她的短棍，耷拉着脑袋，口水都快垂到手上了，那模样呆的很。

李欢蹲下来，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伸手上去想拍拍她的脸喊她起来。但手在距离她的脸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住了，改变了主意，四根手指一蜷，用剩下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起来了。”

徐君感到有些不舒服，收了收口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里含糊地喊着：“姐......姐姐......”

李欢把她拉起来，道：“回去吧，秋日没阳光的地方阴冷，容易得风寒。”

说真的，李欢把她的煞气收一收，还是很温和的。

两人回到落玉别苑。

陈天澜见李欢回来，站起身迎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李欢点点头：“找到了，陈萧偷的，被处死了。”

陈天澜皱着眉头重新靠回椅背上，手里拿着一颗石子，在木桌上敲着，敲一下，就把石头转一圈。

庄子沂见他心烦意乱，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去陪自己练剑。

陈天澜摸摸庄子沂的头，让他和李欢去切磋一下，顺便看看还能学到点什么，接着一把拽起正在发呆的徐君就走了出去。

不等徐君挣扎，落玉别苑的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

李欢没有吭声，看了徐君一眼，便和庄子沂过招去了。

陈徐二人走在繁华的街上，路过了卖烧饼的摊子，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老板娘甚是高兴，高声喊道：“小陈，好小伙！好小伙！”

陈天澜只是微微打了个招呼，走进了“沉香”酒肆。

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陈天澜给徐君倒了杯茶，道：“莞盈说，你喜欢来这儿。我开门见山，想和你说些事情。”

徐君点点头，也不客气，把茶一饮而尽。

“我的命，是莞盈给的。”陈天澜摸着还微微有些茶温的杯子，“她对我的意义，是无法言说的。”

他抬起眼皮盯着徐君：“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对莞盈怎么样，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离她远一点。”

徐君吸了口气，抱着手臂，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她对于你有意义，同样，对于我，她也有无法替代的意义。我不会害她。”

陈天澜眉头一皱，声音高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为了我！经历了什么！”

“我会知道的。”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地说不会害她，你哪来的底气？”

“你喜欢她？”徐君脱口而出。

陈天澜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是。她对于我，已经像是家人一样，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

“那就请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她。”

陈天澜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挑眉，拍案而起：“你可以？”话音未落长剑已经从剑鞘中闪出，直取徐君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