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热的时候，大约是七八月份，恍惚能看到一层层透明的浪。五月带客人回来，过了妈妈那里，闷头钻进房间里，当即脱外衣给客人看她的胸脯，埋头跟客人消夏。郭长城坐在帘子里头，一面听着比热气轻浮的声音，一面写他的日记，光从窗子最下面的破洞里钻进来虚弱地摇晃，他的心也跟着摇晃。离开成都来这里，不是他的主意，他上车那天刚好满十六岁。叔叔说，走，和我一起去挣钱养家。奶奶泪眼婆娑地点头，郭长城便怀揣着一颗脆弱的心住进这间房间，和五月隔着一张帘子起居。叔叔在第二天捏着一份报纸，咬着一支大前门坐船去澳门赌钱，看车。他知道，他看到叔叔把他的证件交给“妈妈”，“妈妈”给叔叔一沓钱。他不自觉地流泪，却不明白任何。五月的小手扪住他的肩膀，笑盈盈地塞给他一颗糖，眼睛里有怜悯，有恨，更有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晚上他和五月坐在一张床上玩骰子。她把三颗黑骰子攥在手里，使劲儿甩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呈现出轻贱的姿态，互相贴在一起，放不下又逃不脱的就是某种人生的悲哀，而这种悲哀，殖民他们的灵魂，意识——三个一，五月长吁，脸颊鼓鼓，如同此时此刻。

2

农历十一月五日，冬至。

在月城的南边那条路上的一家名为“阿宓斯”的猫咖正式开业了，一整天都在派发传单。

虞长洱和蓝棠君也在其中，手牵手的站在猫咖门口往外递传单。虞长洱和蓝棠君是两个三岁的小朋友，身高也只有八九十厘米。

会在阿宓斯发传单，也只是因为家里唯一的哥哥去上班了，他们没有去处而已。

虞长洱头上的白色兽耳微微动了动，立刻就被旁边的蓝棠君按住了:“在外面不可以动耳朵，瑭鎏哥哥知道了会生气的。”

“诶，好烦的啦。”虞长洱小声的抱怨着，却依旧乖乖的没有再颤耳朵，作为一只妖怪，放出耳朵来却不能颤真的很难受。

蓝棠君无奈的拍了拍虞长洱的头:“谁让你要放出来的呀，好好戴发箍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啊。”

虞长洱哼了一声，又看见一个小姐姐路过，又扬起笑容递上传单:“美腻小姐姐吸猫喵？”

这话是阿宓斯的店长教的，虽然虞长洱十分不喜欢那个卖萌的喵字，但是好好听话的话会有很好吃的蛋糕和肉肉啊，他以前好像没有吃过肉肉。

小姐姐被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可爱小朋友萌得有些走不动路:“好可爱啊！谢谢小朋友啦！姐姐一定会去看的！”

“谢谢姐姐！”虞长洱见小姐姐应下，又连蹦带跳的回到一步远的蓝棠君身边，“我又发出去一张哟，刚刚那个小姐姐很可爱。”

“长洱真棒呀。”蓝棠君拽了拽围巾，抱住来的虞长洱，“好啦，已经五十张啦，可以去找店长姐姐兑换甜点和肉肉了哦。”

“哇嘎哒！（太好了）”虞长洱开心极了，拉着蓝棠君便往店里跑去，外面是有些冷了，即便他们已经穿得像个滚地球一样也无法抵御寒风啊。

阿宓斯的店长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姐姐，和她的丈夫非常恩爱的呢，这位可爱的店长也是瑭鎏哥哥的二姨哦。

“长洱、糖糖，发完了呀？快来小蛋糕和肉肉已经准备好了哦！”店长端出餐盘，上面放着两个小孩子的“报酬”。

虞长洱原地跳了一下，开开心心地去接盘子:“吃肉肉。”蓝棠君乖乖的鞠躬以表谢意才跟着虞长洱去座位上吃肉肉。

店长撑着脸，一副慈母的模样:“真是可爱啊，瑭鎏真是捡了对宝。”

虞长洱和蓝棠君都是瑭鎏带回去的，咨询了父母之后和这两个小孩子住在一起，平时店长会半个月去看一次他们，三个大小孩在一起生活得十分好。

且这两个小孩真的长得相当好看啊，尤其是虞长洱，毛发都是雪白的呢，有些像画里的人物，不过其实仔细看发尾是有一点点蓝色的，真的精致得不行。

“小朋友们好呀，我是陆纭耘，可不可以认识一下呢？！”长发小姐姐抱着猫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位帅帅的哥哥。

虞长洱放下筷子，和蓝棠君一起站起来躬身道:“姐姐好，我叫虞长洱，今年三岁啦！”

蓝棠君:“我叫蓝棠君，海棠的棠，君子的君，蓝色的蓝，也是三岁。”

名为陆纭耘的小姐姐满脸的姨母笑，旁边的帅哥哥倒是冷静的盯着虞长洱小朋友。

“小朋友们坐回去吧，不能站太久哦。”陆纭耘摸摸蓝棠君的脑袋，心里一片满足，回身就给这两位小朋友点了两杯牛奶，那个帅哥哥还站在这儿。

虞长洱甩着腿看起来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全身心都注意着这个男人，他身上有一股妖怪的气味。

“喂。”帅哥哥弯腰轻声说，“你不是平戟吗？不要以为换了品种和脸我就认不出来了，这个气息还是没有变啊。”

虞长洱歪头一脸纯真的迷茫:“哥哥呀，我不认识平戟哒，我叫虞长洱。虽然我是妖怪，但是我才三岁呀。”

帅哥哥咬牙:“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毛樾啊！你以前的老师！”

虞长洱迷茫的摇头，侧眸偷偷的看向蓝棠君，蓝棠君无奈仰头接话:“这位……姐姐？我们真的只有三岁呀，妖龄也只是三岁的，请不要为难我们啊。”

毛樾咬牙，用力跺了跺脚:“好好，对不起是我认错了。”明明这就是平戟，虽然种族和面容都不一样了可是气息还是没有变，怎么就不认得她了呢？

真是气愤啊。

目送着暴躁的毛樾离开，虞长洱松了口气倒在蓝棠君身上，轻声道:“这个妖怪我们真的不认识吧，平戟，又是谁？”

蓝棠君摇摇头:“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