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小说: 明月不归沉碧海 作者:白裴 字数:4748 更新时间:2024-06-12 08:49:16
白昙还是没舍得,鞭子打的很轻,伤痕浅,不会太疼,擦了药两三天就好了,之后白昙都会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训练,早上和着下午,以及不定时的在藏书阁监督他们练笔背书以及教习他们识文断句,在白昙的监督下,一个个都不敢再偷懒惰怠,只是诵文偶尔瞌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罚抄的十遍课文每篇字迹全不相同。
黎荮嘴里塞满了东西,时不时因为嘴角还有玉米碎被一旁的敬钰提醒,白昙也不过是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他们去了。
诵文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咬了口包子,味同嚼蜡般的吃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离书哭诉道:“书书……”
离书看都不看他一眼,朝广场走去:“别半死不活的了,师尊来了,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自己作的。”
诵文忙胡乱将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不就开个小玩笑嘛,我都知道错了……”
不过白昙只是跟鹤知说了几句话,像是在交代什么,说完就御剑朝后山飞去,诵文忙过去问鹤知道:“师尊这是又要去闭关了吗?”
“嗯。”
“真的?”诵文眼里顿时清明了起来,心里已经盘算好去哪里玩了。
鹤知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训道:“这么不想见师尊被师尊管着啊?”
诵文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都已经快要一百多年没见到师尊了,还是很想师尊的,这才出关不过几日,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师尊了,我酿的酒……师尊也是许久没喝过了。”说着,眉眼耷拉了下来。
“这次不用多久,就三日,往后每个月都会在这个时候闭关三日。”鹤知回道。
“......”诵文的眉眼不再耷拉,转而多了几分喜悦。
鹤知看着他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继续道:“师尊让我看好你们……”
诵文打断他的话笑容略微谄媚道:“哎呀师兄,我们就得这三日空闲,您就放过师弟们吧,让我们玩上这几日再说嘛。”心里已然想好了先回去睡个回笼觉,睡好了再出去玩。
鹤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们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诵文笑着过去揽过他的肩膀又道:“大不了,有鞭子一起受呗。”
鹤知无奈,瞥都不瞥他一眼,余光注意到坐在一边低着头默默不语的白暮,看着情绪低落小小的很是可怜,怀里还抱着一把剑。
诵文顺着鹤知的目光看了过去,收回胳膊朝白暮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才确定那把剑是白昙的清浊,问道:“师尊的剑怎么会在你这?”
白暮抬头看他,把剑往怀里拢了拢道:“是……师尊……给..……给我的。”
诵文被他这个动作给整笑了,道:“我又不抢你的,那么紧张干嘛,好像我又欺负你似的……不对,我又没欺负过你,你别抱那么紧,也不怕划到自己。”诵文召剑挡与白暮与清浊之间,白暮的衣服已经被划破,诵文道:“你看,师尊的剑非是寻常剑,你这样很容易伤到自己,师尊闭关三天就会出关,不是几个月也不是几年更不是几百年。”
白暮看着他,无辜又无助,而后点头。
其他人已经都围了过来,白昙的清浊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却鲜少见着白昙用清浊,不过大概样子还是记着的。
围过来的几个人压下一片密不透风的黑影将他完全笼罩在其中,
九双带着探寻琢磨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里油然而生出胆怯,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墨挽蹲了下来,蹲到他面前,轻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没有什么恶意,我是你的二师兄墨挽。”之后又将谁是谁都跟他说了。
白暮一时全部记住还有些困难。
墨挽继续问道:“那我能冒昧问问你的父母家人……”
白暮一脸疑惑,看他们,缩了缩脖子畏惧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父母。”
几个人散开,又在旁边围成一个小圈,凑到一起讨论。
诵文道:“会不会因为以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比如父母死的很惨而他正好亲眼目睹,或者是看到了其他亲人的惨状所以失忆了?师尊不是说带他回来的地方生了瘟疫。”
几人面面相看,沉默少许之后诵文又道:“会不会他以为我们不理他是不喜欢他而小心灵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其他人又再次沉默,自责的沉默,原也不过想着师尊刚出关要乖一段时间,怕白暮告状,惹白昙不快。
几个人讨论好了,重新过来找白暮,邝茴坐到他旁边道:“原先不理只是怕你向师尊告状,我们道歉。但我们真不是讨厌你。”
诵文说罢,众人向他拱手歉礼,想了想,颇觉之前的行为真是幼稚非常,又不是只会要糖吃的小孩子了,竟这么揣度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一时有些羞窘,这顿鞭子看起来挨的并不冤枉。
白暮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也不敢问,忙摆手道:“没……没事。”
“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找我们。”鹤知道:“没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诵文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了起来道:“好了,我要回去继续睡觉去了,吃饭了再叫我,小十,你有什么事就先找他。”诵文指了指鹤知。
白暮迟钝了半天才察觉到诵文是在喊他,忙嗯了一声,诵文看他呆呆的,伸手捏了一把他肉,笑呵呵的道:“去换身衣服,找不到大师兄随便找谁都可以。”
没别的事他们也都各忙各的去了,白暮站在原处,不知道要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泫然欲泣,这是师尊买给他的衣服,白暮试图把衣服贴回去,然而试了很久发现无济于事,抹了一把泪,好想师尊。
“来,小十,八哥给你添饭。”吟承排队排在白暮前边,回头看到他道。
“小十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肉。”说着,站在白暮身后的敬钰把他碗里的两个肉包子拿进白暮碗里。
“拿什么?”诵文游魂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吟承身后,把吟承吓得一激灵。
“六师兄!”吟承不管他是自己师兄了,放下碗就追着去打他。
白暮把包子放回吟承碗里。
李叔笑呵呵拿了三个包子放到白暮碗里道:“好了好了,不吵,还多着呢,何必争那一个,小十,小孩子就该多吃点,不够吃就来拿,以后要是饿了都可以来找李叔,李叔都给你做。”
“谢谢李叔。”白暮点头致谢。
“我呢我呢?”挤了过来凑热闹道:“李叔,我也要。”
“什么你都要,小心吃成猪。”吟承毫不留情的说。
诵文去找离书哭唧唧的哭诉自己被小八给欺负了。
白暮端着饭,转身就看到饭桌旁就坐了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木讷。
“哦,忘了跟你说了,你还有一个师兄,就是他,他叫似锦,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兄。”敬钰端着菜走到他旁边。
“师兄住在清浊剑里,不常出现,所以小十这几日都没有见到。”鹤知解释道:“走,带你认识认识。”说着就走向那个人:“师兄。”
似锦听到声音,慢慢看了过来,白暮才看到他的正脸,他的脸很白,可以说是惨白,毫无血色,左脸眼角上有一颗红色的泪痣,浅浅的红,眼神涣散无神。
“师兄。”白暮喊了一声。
似锦看了过来,缓缓的朝鹤知点了点头,看到白暮,眼里显出疑惑。
“师兄,他是师尊新收的徒弟,白暮。”鹤知坐到他旁边。
似锦对白暮展露了个笑容:“你好啊。”
“师兄好。”白暮乖乖的回。
“师兄今天怎么出来了啊。”黎荮看到似锦十分欢喜,端着饭菜坐到似锦旁边。
“师兄想小荮了啊。”
“小荮也想师兄了。”黎荮把饭菜推到似锦面前:“师兄吃,我再去端一份。”
其余几人也都端了饭菜过来,见到似锦都喊了一声似锦,似锦一一点头回应,吃饭时还会将最近发生的趣事跟似锦分享。
吃完饭,似锦就不见了,诵文问白暮道:“要不要跟师兄们下山玩?”
白暮摇头:“不了。”
诵文不假思索道:“也是,你还小,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而后转头对离书说:“走吧。”
一吃过了饭,其他人立马都不见了踪影,鹤知看向白暮交代了句:“我要去揽月峰,有事就去揽月峰找我,饿了就找李叔。”
“好。”
转眼偌大的广场只剩下白暮一个人,最后还是拿了本书去白昙闭关的地方坐在门口等他,似锦会偶尔出来陪他,似锦是鬼身,但魂魄不全,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离体,似锦少了一魂三魄,行动思维反应较为迟钝。
不过似锦不像旁的鬼那般,他能立于太阳下,可饮可食,与生人无异。白暮不再被似锦的突然出现给吓一跳,他会时常准备一些吃食。
“今天是栗子糕。”白暮把油纸拆开。
“谢谢。”似锦伸手捏了块吃进嘴里,软暖香甜,好吃的让似锦眯着眼,不由自主的晃着脚:“这是哪家的糕点铺,我怎么没发现有这么好吃的栗子糕。”
“城东李家,师尊就很喜欢那家的桂花糕。”
似锦吃着栗子糕思忖了片刻道:“是吗?”而后伸手挠了挠头:“我这是又睡了多久。”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来是很久了,现在是春末了吧。”
“嗯。”
“小荮种了那么多花,我还以为才刚刚立春。”
“师兄的名字是繁花似锦的意思吗?”
似锦的吃糕点的动作顿了顿,睫毛遮去眼里的情绪,似锦看向他笑:“是前程似锦的意思。”似锦收回目光:“夏初,论剑大会就该要开始了。”
“论剑大会?”
“噢,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论剑大会。”似锦一拍脑子。
太隐宗是五大宗派的首宗,每三年都会举办一场论剑大会,诚邀宗派共二十余齐聚太隐宗,自然,这些宗派都是在大大小小各百余中有一席之地且能说的上话的且历经百年而不衰的宗派,而所谓论剑大会也原不过是各个宗派之间的比试罢了,在层层角逐来展示自己宗门的实力,明面上是切磋交流,实则也不过是明着暗着的比较。
说的深了,明面上是切磋交流,实则也不过是明着暗着的比较,巴结高位来巩固自家地位,踩低讽刺压制比不过自家的,以防别人超过自己。
似锦嫌弃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好玩的,都些虚伪的糟老头子互相攀比罢了,无聊的很。不过你还小,今年不一定能去。”
云舒云卷,糕点吃的差不多了,似锦拍了拍手起身道:“走吧,到饭点了。”
等两人走到饭堂时其他人也已到齐,敬钰舀着饭,吟承正将盛了饭的碗递给墨挽。
“小十,师兄,快来吃饭。”邝茴端着最后一盘菜走了过来。
桌上是五菜两汤,色香味俱全,刚刚吃了不少糕点的白暮此刻也不由觉得胃内空空,吃了两碗饭,等他们收拾好碗筷,扫完了地外面已然天黑,白暮回偏殿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沿着长廊,过了一处断桥,向下走了一断台阶,就是鹤知他们住的地方,与白昙住的大殿不在一处山上,跟着鹤知他们再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向上走一断台阶,就见一座天然的山洞,往里走,扑面而来的都是热气。
山洞偌大,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天然的汤泉池,泡下十个人绰绰有余,几人脱了衣服搭在一边的架子上,只着一条白色的亵裤,几人先后走进汤泉,诵文早就迫不及待,解了冠丢到木盆里,走到池边的一处高地上,高低离汤泉不过三四米。
“看哥给你们表演一个苍龙腾飞。”说罢,从台上一跃而下,砸进池子里,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众人下意识伸手去挡,但奈何水花太大,霎时浇湿了众人的头发。
诵文从水里站了起来,一抹脸上的水,伸手将头发全拢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手叉腰无比兴奋的说了一句:“舒服。”
站起来时水快要没到他的腰,水珠不断从他的锁骨向下滑落,少年的身体并不单薄,可称匀称,有几道旧伤疤,平添几分桀骜,似锦皮肤很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偏瘦,心口没有起伏,身材最好的,当属鹤知和墨挽,要什么有什么,就连表面清俊的锦昀,亦是不差,白暮看了看他的师兄们,再看了看自己,虽不是骨瘦如柴,但终归还是瘦弱,他们坐在池里,池水不过没到他们的胸膛,而自己则是没过了锁骨。
诵文坐到鹤知旁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鹤知,鹤知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道:“干嘛。”
“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着伸手在他的胸膛腹部好一阵摸,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笑的活像个痴汉,转身又朝墨挽摸去,摸的好不满足,道:“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摸完了墨挽,又像锦昀伸出了爪子,等他顺着顺序摸过去,除了离书给了他一巴掌,责了一句变不变态,黎荮怕痒,被他好一阵闹,惹的黎荮直求饶,坐到白暮旁边,一把揽过他的肩,看到他身上的旧伤愣了一下。
“来,师兄给你摸。”诵文十分大方的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
“师兄!”白暮惊慌的缩回了手。
“太瘦了,明天师兄捉些山珍野味来给你补补。”诵文捏了捏他的小胳膊。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活像财大气粗的地主家傻儿子调戏良家小豆蔻,皆都一阵恶寒,实在不忍直视。
似锦道:“诵文吃错药了吗?”
离书道:“没有,他是该吃药了。”
邝茴和黎荮认同的点了点头。
敬钰道:“应该是被师尊的鞭子抽的时候连同脑子一起抽没了。”
墨挽道:“大师兄,明天去请邀月师兄开服药吧,病入膏肓了怎么办。”
鹤知道:“好。”
等泡完了汤泉,已近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