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堂，江月临简单与二老说了进宫面圣以及面见萧太后的事，当然是经过他润色加工后不痛不痒的经过。

他没有说与瑜寰帝惊心动魄的试探对话，也没有说萧太后的大发雷霆与刁难，只挑些好的讲，听得二老一愣一愣的。

“为父刚听到宫里传来肃王妃是临儿的消息时，当即是要进宫面圣的，可你娘亲非要拦我，说你自有办法。我还不信，没想到皇上只是轻飘飘地罚了我三年的俸禄。临儿你说实话，究竟与皇上如何说的？”

江立开口，将自己这三天来心里满满的怀疑与担忧通通说了出来。

“父亲，您莫要胡思乱想，儿子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皇上怎好过于苛责我？是殿下宅心仁厚，体恤咱们江家的难处。”

江月临看江立还是蹙着眉头，继续道：“您放心吧，皇上还许我此间事了，若儿子愿意，或可入谏院做个正言，跟大哥一样入朝为官呢！”江月临半真半假地劝慰。

江立自然是知道自家儿子口才了得，不似自己一介武夫，这个小儿子有学问的很。陛下看中临儿的才学，江立倒是不意外。

再加上本来江立就一直想让江月临在国子监大考时应考，最好入仕做个文官。儿子这等才学，怎么不比朝堂上那些叽叽喳喳的老梆子厉害多了？

想到这里，江立便将内心的忐忑和思虑渐渐放下，相信了是皇上天恩浩荡，宽恕了泠儿的大不敬之罪。

“那这婚事？还作数？”

林夫人在一边听着，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回落。但还是忧虑儿子这荒唐的婚事，总不能一辈子做个有名无实的王妃？不说临儿长大了总要成家，就是萧太后定也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同为人母，林夫人知道萧太后必定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这门婚事，不知道儿子用了什么方法应对，竟让一贯疼爱肃王的萧太后不再站出来反对此事。

“自然是不能立时和离的，总归是要过两年，世人对此事无甚关注之后，再向肃王请恩典，我与肃王有过言定，您安心。”江月临知道母亲在担忧什么。

他之所以多次提起这个和离之约，也是给自己一个警醒，两年为期，或等褚衡有了心仪之人，他就放手还他自由。

至于自己，早在七年前的那个冬日，他亲手接过那赤红剑穗，那个时候就没有了自由。

这边正聊着，前厅下人急忙忙地跑来传话：“肃王殿下到了！”

“什么？肃王怎么亲自来了？”江立听闻立刻站起身来，跟着下人往前厅赶去。

虽按常理来说，新婚姑爷本就应该跟新妇一同回门。但在江立看来，这件婚事本就是他们镇远侯府不地道。

如今回门褚衡突然来了，虽然不解他的意思，但总归是肃王殿下亲自来了，于是赶忙出去招待，唯恐让褚衡觉得镇远侯府怠慢。

褚衡本来确实没有打算来的，他想着不过就是江月临回镇远侯府见见父母说说话，他来与不来也并无差别。再者这江月临也许是皇兄安插在身边的眼线，还是少做接触较好。

加上兵部最近确实有个棘手的案子，需要整理卷宗逐个排查。所以这些天他都闷在兵部衙门处理公务，累了就在衙门的后院偏厅歇息，一直也没有回过王府。

直到今日回门，那小王妃竟派人来请他？他原本是要拒绝的。

但手底下的吏司说：若是新娘子回门时夫婿没有到场，则会被外人认为新娘子不讨夫家喜欢，会被人指点，被娘家看不起。

他听了之后，想了想并没有立时拒绝，只说忙完会去。但整理卷宗时，每每总是想起那少年的眼睛。

若是真像吏司所言，他去镇远侯府跑一趟也无妨，只是举手之劳。

于是他竟然头脑一热就扔下兵部的公务，来给他有名无实的小王妃“撑场子”

“肃王殿下怎的来了？下人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您多见谅。”

江立人还未进门，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细听这话语里还带着一丝丝讪讪的意味。

褚衡对这个名义上的岳丈是没多少耐心和恭敬的，不咸不淡地道：“怎么？本王来不得？新妇回门，本王这个夫婿不来，岂不是显得本王对王妃很不满意？”

“您说的哪里话，哪里话，呵呵......王妃...王妃自然是与您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江立本身就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让他骂娘他在行，但对于官场上文绉绉的那一套就头疼了。只能依着自己的理解，对褚衡奉承。

他以为能够博肃王个好脸色，可谁知这句话无异于是在打了褚衡的脸后，还对脸上的巴掌印夸赞，说这个巴掌印可真衬您的脸色。

褚衡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又不能当场拂袖而去。他何尝不知道这江立一介莽夫，心思不坏就是不会说话，还因为这个在朝堂上惹了不少文官。

褚衡想：不能再跟这岳丈闲聊了，否则不是自己被气死，就是二人捋袖子打起来，两种结果都不是褚衡想看到的，于是他对江立不耐烦地挥挥手。

“侯爷不必客气了，本王既然来了，就在侯府随便逛逛吧，侯爷就不必作陪了。王妃在后院陪夫人是吧？随意找个下人带我过去就行，不用侯爷你亲自领路！真不用！”

强硬的拒绝了江立的热情带路，笑话！再跟江立待在一起，他一定会折三年阳寿！

——

褚衡跟着下人来到了侯府后院一个雅致的院落，院门上写着三个清隽的字迹——“悬月斋”。

悬月斋，江月临，倒是衬他的名字。褚衡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赞叹，这温润如玉的少年，连院落的名字都是如此诗意。

不像他，少时在宫里的住所，硬是让他给改成了“神武霹雳宫”，还总洋洋得意地跟皇兄炫耀。

立府时的梅兰竹菊四苑与他的“落星苑”，也都是皇兄亲赐的名字，不过倒是挺称他的字就是了。

褚衡这样想着，就走到了主屋正前，却隐隐听见里面有人在交谈。带路的下人正要敲门禀报，却被褚衡拦了下来。

“别打扰他们了，你下去吧，本王在这院子里赏赏景色。”

里面定是江月临跟他母亲在说话，褚衡无意打扰。于是屏退下人，自己则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