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院子，徐一启正舒服地坐在躺椅上，眼睛半眯着，喝着小酒看着美景。看到徐君过来，放下酒杯，兴奋地坐起来挥挥右手：“来！陪我喝酒！”

“还喝呢。”徐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徐一启酒气上脸，胡子拉碴，一看就好久没打理过了，他站起来，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地垂着。

吕甫恭敬地行了个礼：“徐大人。”

徐一启摆摆手：“哪能啊，我现在无名无官，随便些随便些。干嘛，现在咱们的天问阁阁主大人不喝酒，改喝茶了？”

“说正事。”徐君脸色不太好，“老爹，你看看这个。”

徐一启有些疑惑地接过，看完后，摸了摸下巴，眉头皱了起来。

“相印是真的。应该是丞相本人没错。”徐一启道。

“那，老爹可知道，这丞相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徐一启思索片刻，“丞相梁权其实在朝政上并没有发出过什么意见，尊他为丞相，只是因为他是当今皇帝的老师，是先帝这么安排的。我看他平时出了上朝之外，也不怎么出府，不过他确实一直救济流民，是个好心肠，至少离他府邸比较近的街坊都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来，这位丞相大人，还真是心系百姓啊。”

“那是自然。而且他做这些事情啊，从不声张，要不是你老爹我脉络广，还不知道呢。”

徐君一把抢过那书信：“拉倒吧，你脉络广，也不见那些人来帮你。估计在到处找你，好拿你的人头去换银子吧。”

徐一启顿时语塞，面露尴尬之色，显然是被说中了，咳了几声，道：“咳咳，不说没用的。说实话，我觉得，值得一去。虽说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时间地点也是我们来定，派几个人先去会面地点的附近盯着，只要有异动，立刻撤退。”

徐君抬头望向天空：“皇帝再怎么疯，也不会拿他老师的命去疯。那好，我就去见上一见。”说罢，便要喊人来安排。

“等等。”徐一启一把拉住她，用力地拍拍她的肩膀，“保护好自己。”

徐君咧嘴一笑，甩了甩徐一启那空荡荡的左袖：“老爹才是，保护好自己。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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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梁权不停地在屋内寝食难安地踱步时，小堇手中捧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

梁权立刻上前：“来了？”

小堇点点头。

梁权刚想伸手拿绑在信鸽腿上的信，小堇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眼睛盯着梁权，缓缓开口：“先生，可想好了？”

如果真的打开了这封信，就意味着他已经无法回头了。这种事情梁权自然是知晓的。

“我明白。”梁权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有些事情是错误的，就该纠正，而不是躲着，安度余生。”

他抬起眼皮，看着小堇，道：“你我皆是玄者，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小堇盯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扶着梁权重新回床榻上坐下，把信鸽放回笼子后，便解下信件打开，递给梁权。

“三日后，子时，夏州，夏阳楼顶。”

梁权颤抖着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个好地方啊。”说着便把信扔进燃烧着的蜡烛里烧了。

看着梁权沧桑的面容，小堇不禁沉吟了半晌，目光一闪，才转过头去打开窗子透气。

“小堇啊。”梁权叫他。

小堇回过头：“大人，何事？”

梁权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容，和蔼地笑了笑：“把窗子关上。”

小堇应了一声，关上了窗。

“现在没人，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小堇一愣。他心里其实很纠结。和梁权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位老人真的是一位很好的人。在帮助天问阁这件事情上，其实他不太想让梁权参与。

梁权年事已高，虽位高权重，很容易得到一些天问阁想要的信息，但那无疑也是极其冒险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这么好的人，结局不该如此。小堇心想。所以自己必须要尽可能地保护住他。

想到这儿，小堇抬起手，在脸上摸索一阵，从下巴开始，慢慢地往外扯，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里面是一张眉清目秀、白皙的脸，睫毛很长，眼神很柔软。

梁权显然没见过人皮面具这样的东西，十分新奇，但他更多的注意还是放在了小堇的脸上。他愣了片刻，招招手：“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小堇走了过去，坐在了梁权的身边。

梁权映着烛光细细观察着小堇的脸，良久痴痴地笑起来，道：“好孩子。小堇......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没有本名。”小堇苦笑，“小堇便是我行走江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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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夏阳楼顶。

九天一肘子戳醒即将昏睡过去的乌羽，并扇了他两巴掌清醒清醒。

两人正躲在不远处的房屋阴影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也太难熬了。”乌羽伸着懒腰抱怨，“阁主发完信就让我们到这儿来了，这都多少天了。”

九天瞪了他一眼：“少废话。仔细盯着。不乐意回去种地去。”

“我一直在盯着，眼睛都快爆了。”

“滚蛋。”九天知道乌羽的秉性，做事儿没个度也不讲规章制度，只能又翻了个白眼。

沉默了一阵，九天压低声音，转头问道：“对了，最近去看过曜灵大人没？”

“曜灵大人曜灵大人的......”乌羽嗤之以鼻，“那天你怎么对她的自己忘记了？现在大人大人的，可拉倒吧你。”

那天不是你自己出言不逊，搞得跟墙头草似的？现在还把锅往别人身上甩，九天心想着就来气，刚想一拳上去，乌羽拍拍他的肩膀，朝着一片漆黑的夏阳楼努了努嘴。

九天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从一边的巷子里挪了出来，那灯笼上有一个特殊的符号。

那是天问阁的标志。

那老人刚一出现，九天和乌羽只听得身后一阵微风，同时肩膀被人一拍：“两位，辛苦了。”

徐君穿着一身黑，简单问候完，便飞身冲进了巷子里，临走前又拍了乌羽两下。

九天给了乌羽的肚子一拳：“我说你的嘴怎么这么憋不住啊？在她面前提李欢的时候轻声点儿。”

乌羽皱起眉，摸着肚子，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嘟囔道：“那还不是你先提的......你要是担心李欢你就直说......”

还没说完又挨了一拳。

梁权刚想迈出下一步，身后便传来了徐君的声音：“梁老先生，别来无恙。”

梁权回过头，火光照亮了徐君的脸，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微笑，行了个礼。

徐君不敢怠慢，接过梁权手里的灯笼，也回了个礼：“请。咱们，边走边说。”

登上岳阳楼顶的路很长，梁权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徐君搀扶着他：“这一路，梁老先生辛苦了。”

梁权摆摆手：“不不不，这一路还得感谢阁主和天问阁诸位的神助，在各处接应我，不然，我的这半条老命，都得折在路上。”

“晚辈应该的，应该的。”

“最近，徐一启大人可还好？”

“家父一切安好，多谢梁老先生挂念。”

梁权点点头，聊着聊着，两人便走到了夏阳楼顶，坐了下来。

梁权显然虚了些力，有些喘，徐君挠挠头，道：“抱歉啊梁老先生，若不是明日早朝您赶不上，小堇就不用留在都城假扮您了。我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也怕里都城太近，不好行动。”

“哈哈哈，无妨无妨，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是该活动活动了。”梁权笑着，道，“那我们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