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堇几乎是冲回房间的，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掉两颗大门牙。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嘴边不断地嘟囔着不带脏字的骂娘声。

这下要糟！

他暴力地扯下两张纸片，胡乱地涂了几个字，刚收进口袋，窗户外就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

他推开窗，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接下了飞鸽脚上的信。

信上说，梁权已经回都城了，让他赶紧把身份换回来。

他嘴里又骂了一声。

焦头烂额的。

他粗略整理了一下，出了门后，又恢复了丞相那该有的波澜不惊的步子。

到了皇城门口，侍卫们一见是丞相，便纷纷让开了路。

街上的百姓比以前少了好些。因为灭玄令的原因。

小堇找了一处偏远的无人街道，脱下了所有的伪装，扯下面具，又点了一小团火，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衣服和面具烧得啪啪作响，他将大拇指和手指放在双唇之间，吹了声口哨，几秒后，一只信鸽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他将信绑好，送走这只信鸽，又吹了一声，唤来了另一只。

信鸽在手掌之中，一顿一顿地晃着脑袋。

小堇看着信鸽的红色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双手往空中一送：“去吧。”

原谅我吧。

随后，他回到皇城，躲在远处亲眼目送梁权进入后，才又恢复了自己“丞相侍从”的身份，跟了进去。

一回屋，梁权便是一身的疲态，满脸被冷风冻得通红，全身肌肉酸痛。

小堇想帮他按按手臂，他摆摆手拒绝了，哭笑不得：“我好久没骑过这么急的马了。”

大概是看出了小堇眼神里的不安，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玄灵钟被皇帝他们找到了。”

“什么！”梁权睁大了眼睛。

“我已经飞鸽给天问阁了，还给离那边最近的人也飞了信。”小堇把胳膊肘至在桌上，来回摩擦自己的额头，虚汗直冒，“但愿赶得上。”

“皇帝呢？皇帝派了寒武部去吗？”

小堇道：“没有，但罗隐跟着去了。我看到了他手上的寒武。”

“寒武......”梁权喃喃道，双手合在一起摇着祈祷，“千万别出事！上天有灵，千万别出事！”

太阳逐渐隐在了云后，天阴了下来，更加寒冷了。

小堇点燃了暖炉，让梁权坐在边上烘烤。身子暖和起来，两人才平静了下来。

小堇问道：“大人见到那徐君了吗？”

“见到了。”

“她如何？”

梁权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不错。是个很好的狠人？”

小堇疑惑：“这是何意？”

梁权笑着摸摸胡子：“握得住剑，沾得了血，温得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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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钟，掌心大小，方形，上有红色飞鸟式雕刻，可赋予人玄息术。启用方法未知。位于阴暗的山谷之中，取之，需献出自身最为珍贵之物。

吕甫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手心里攥着那已经快要被他揉碎了的古籍，满头是汗。

九天黑着一张脸，耳朵旁边一直有一只吕姓蚊子在不停地扑腾，真的受不了了，于是一巴掌抢过他手里的古籍：“别念了！祖宗！”

刚说几个字，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九天一回头，发现是陈天澜，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陈天澜不理他，把他手里的古籍又还给了紧张至极的吕甫，道：“别看，伤神，赶紧休息，没多久又要赶路了。”说罢拍了拍吕甫的肩膀。

他们三人刚刚处理完天流派留下的几条老鼠尾巴，正在赶回天问阁驻地的路上。

九天早就看吕甫不爽了，明明只会被人追着哇哇乱叫，徐君还偏要以“考虑周到”为由，让他跟着去，真是不理解。

想到这儿，九天又背着“周到兄”翻了个白眼，窝到一边儿睡觉去了。

吕甫把火堆燃得更亮些，坐在旁边开始添加柴火。

见他毫无睡意，陈天澜坐倒他的旁边，问道：“有心事？”

“嗯。。在想玄灵钟的事儿。”

陈天澜看着他的样子，捡起地上的一根干柴，丢进了或丢李。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担心的不是这件事儿。”

吕甫握着干柴的手顿了顿，好似才醒悟过来，苦笑了一声，道：“确实是别的事儿。”

“沈豫旸？”

“嗯......啊？”吕甫转过脑袋，惊讶地看着陈天澜，“你、你怎么知道？”

“自从他走了以后，只要你一个人呆着，都是这样的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

陈天澜笑着，没有再回答。

吕甫叹了口气，撑着额头，道：“他每次都这样，要去干什么也不会提前知会一声，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担心？说过他好几次，没一次听进去的。”

“我知道他有把握，但我、我就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如果他带着我，说不定还能应付，可、可他一个人就这么去了......我我我......”

还没结巴完，陈天澜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你把你的想法当着他的面说一说。”

“说、说什么？”吕甫神色一慌。

“说你想跟着他去。”

吕甫一听，拼命摆手：“不不不不不......”

此刻他觉得自己真像一颗熟透了的柿子。

忽然，火光下，陈天澜的眼神一聚，一旁的九天也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吕甫被他们的集中力吓到，忙问：“怎、怎么了？”

陈天澜做了一个噤声的首饰。

“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鸟扑腾着翅膀，从左面的树冠处直直地坠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刚好落在了九天的脚边。

九天爬了起来，双手捧住那只小鸟。

“是信鸽，受伤了。”

只见信鸽的羽毛沾满了血，翅膀还有被撕咬过的痕迹，大概是在飞来的路上遭到了什么别的动物的攻击，但还是坚持飞到了这里。

陈天澜凑过去，解下了信鸽腿上的信，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吕甫的脑袋探过去，不由眼前一黑。

信上写着：

玄灵钟，洛北鹰谷。

九天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周到兄，你的嘴开过光了？”

“快走。”陈天澜沉声道，将还在发呆的吕甫一把抓上了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