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下意识地警觉，一把把徐君拉到自己的身后。

门内是一位年轻的道长，面容白皙，和眉善目，身着白色道袍，头顶挽着道髻，手持拂尘。

门板一震，一层黄沙抖了下来，徐君反握住李欢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躲了过去。

李欢抬起头，对上了徐君投下来的眼神。

道长微笑着拢了拢衣袖：“二位姑娘，路途劳顿。”说着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甩拂尘，转身向门内走去。

两人跟了上去，刚进门，身后的大门便缓缓关上了。

楼内光线并不好，到处都点着蜡烛和灯笼，只有镂空的雕花墙才会折进来一些外界的光线。

楼的内部比从外面看上去大了很多，有些朦胧和不真实。一层是大厅，西墙处设有一木质的楼梯，连向上层。正对着二人的墙上，雕着两条盘绕在一起的黑龙，栩栩如生，在摇晃的烛光下，似乎真的在舞动一般。

特别是那两双龙眼，极其逼真。

她们找对地方了。徐君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正在加重，便往她那边靠了靠，微微侧肩，挡在她身前。

烛影一晃，一位老道长从那雕着双龙的墙后走了出来，纯白色的道袍拖在身后，却一尘不染。他脸上纵横的皱纹清晰可见，眼窝深陷，深邃明亮，下巴上飘着胡须，银发如白雪般散在身后。

老道长把手中的拂尘架在手肘处垂落，拱手行礼，声音温婉，余音绕梁：“两位姑娘，贫道有礼了。”

大概是没想到老道长会先行礼， 李欢赶紧回了一个，但身侧的徐君却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裴道长，别来无恙。”

裴道长的脸上依旧温和地噙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徐姑娘，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欢心里一跳，眼神落在徐君波澜不惊的脸上。

“确实有要事。我想进乌玄海。”

此话一出，李欢只觉得四周瞬间凉了下来，有许多隐藏的视线从整栋楼的四面八方直勾勾地投了过来。

裴道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捋捋胡子：“乌玄海啊。”

徐君反问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对于徐姑娘，贫道必定有求必应。只是......”裴道长笑道，“似乎不是徐姑娘要进乌玄海吧？”

话音刚落，劲风骤起，一缕银光从两人的中间呼啸而过，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两人下意识地往两边一退，接着一个白影便飞了下来，拔起那插在地上发着银光的剑便朝李欢刺去。

李欢踏着地面向后急退，右手抽出玉珂，蓝光乍起。

此时那右手执剑，左手挽拂尘的白衣人已奔到李欢眼前，挺剑刺去。

李欢见此人来势汹汹，侧身避开，玉珂一挥，将那人的银剑挑起，膝盖一顶那人的侧腰。

不成想白衣人的身体十分柔软，只是轻微地一晃，便借着李欢的力在空中再次向李欢刺了过来。

只听得那裴道长严厉地一喝：“碧生！不得无礼！”

听到自己师父的怒吼，张碧生的银剑一晃，整个人失去平衡，有些滑稽地摔在地上。

徐君掐准时机，探手一拎，轻捏着李欢的后领，把人搂进了怀里。

李欢这才看清这名为张碧生的白衣人，年龄大概也就和庄子沂差不多。

他揉着屁股，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的不满，喊道：“师父！”

“碧生，这是客人，怎能如此？”

“可这人身上分明有玄灵钟，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徐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给的，这位小道长有意见吗？”

张碧生的眼神移了过去，打量着这个狂妄的徐姑娘。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最终他看到了徐君腰间的短棍。

开始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但眯起眼睛仔细一看，看清楚短棍上刻的字后，不禁一声惊呼：“因风？”

“张碧生！”裴道长又吼了一句。

张碧生脸色一绿，尴尬地看看自己师父，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徐君，咳了几声，捡起自己的剑，匆匆拱手，逃也似的窜到楼上去了。

直到跌跌撞撞的声音消失，裴道长才恢复了原来和蔼的面庞：“这位姑娘没伤着吧？”

徐君拍拍李欢的袖子，把上面粘上的黄沙拍掉。

李欢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那就好，姑娘好身手。碧生性子急，姑娘多担待。”

“不请自来，裴道长多担待才是。”

裴道长哈哈大笑：“这是什么话，徐姑娘的朋友，自然就是贫道的客。”

李欢疑惑地问道：“青岚和裴道长认识？”

徐君朝着她温温一笑，转头问道：“裴道长，可否为姐姐带路，去乌玄海？”

“自然可以。”裴道长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不过徐姑娘应该知道，想进乌玄海，要闯楼。不知这位姑娘是否准备好了？”

“闯楼？”李欢歪头。

“正是。楼上有七位我楼长老，想进乌玄海，必须要通过他们才行。”

李欢看了一眼徐君，刚想答应，徐君却抢先开口：“我明白。不过，裴长老，闯楼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我想，您应该知道为何。”

裴长老的眼里流露出一个敬佩的神色，他很欣赏眼前的这位徐姑娘。

“徐姑娘，好胆量。既然如此，不必多言，徐姑娘上楼便是。”

李欢一把拉住徐君：“青岚，没问题吗？”

徐君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姐姐，一路过来，还不信我吗？姐姐只管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罢，徐君对着裴长老点点头，又摸了摸李欢的手，转身便上了西侧的楼梯。

她知道，裴道长不会对李欢不利，真正难搞的人，就在楼上。

李欢担心地望着她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

“姑娘。”

李欢望向裴长老。

裴长老转过身道：“随我来吧。”说完便走进了墙壁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