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木质楼梯，就如踏在石头上，果然整座楼都是被玄息术加强过的。

徐君抬头望了望，楼梯盘旋而上，可以看到塔顶。

“闯楼啊。”她喃喃自语。

当年，贺墨云看到的也是这幅景象吧。

她迈步徐徐上到了二楼，二楼很空旷，地板上雕着盘绕的双龙，中间放着一只黑色的大香炉。

三楼、四楼，一直到七层，每层楼的布置几乎都一模一样。

踏上上八楼的第一级楼梯，徐君的步子停住了。

四周一片寂静。

她聚了聚心神，人靠在栏杆上，笑道：“各位道长，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头顶上传来了一声冷笑：“你还真敢来！”

徐君不温不火：“有什么不敢的，若真要说，该是晚辈该来和各位道长算算账吧？”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踏上栏杆，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八楼的地面上。

面前，七位面色不善的道长手执拂尘，身背长剑，那为首的道长大喝一声：“也好！今天我们就来算一算以前的旧账！当年，我师弟被贺墨云打成半身不遂，重伤我们几人，还强行闯入乌玄海！”

“那不是因为你们自己废物吗？”徐君抱起手臂，“再说你们把我母亲打成那样，不也一样吗？”

“她那是坏规矩！”

徐君根本没听见进去，反讽道：“也对，确实不一样。毕竟你们七打一都没打过，确实是废物。”

“小畜生！你找死！今日，你不仅要把因风留下，你的命，也要留下！”

七位道长杀意顿起，排成北斗七星的阵型，踏着虚空就朝着徐君扑了过来。

徐君看着他们，笑意凌然：“不知道今日，会多几个半身不遂呢？”

另一边，李欢不远不近地跟着裴道长，绕过墙壁，后面是一间不大的正方形暗室。这里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只点着几盏昏暗的烛台。

暗室中间放着两个蒲团和一张棋盘。

裴道长在李欢的对面坐下：“李姑娘，下一局吗？”

“道长......您......”

“若是李姑娘不介意，贫道执黑先行？”

李欢默默点头，没有再发问。

下了几手，裴道长缓缓探身，从一边的阴影处拿出了一坛酒，倒了两杯：“李姑娘，请。”

酒香飘了出来，李欢一闻便知道，这就是她在洛北时最经常喝的那种。

“啪”，白子轻轻落下，李欢抬头道：“裴道长，您为何认识青岚？”

裴道长含笑：“不先问贫道为何会认识你吗？”

李欢摇摇头：“听刚才的意思，青岚似乎和几位守楼的长老有过节？”

“这个说来话长了。”

裴道长喝了口酒，继续道：“十五年前，这位徐姑娘的母亲闯入我楼，要进乌玄海。根据我楼的规矩，想进乌玄海，必须要闯楼。而她确实闯了，七位长老没有想要伤她的意思，但当时，她不论如何都想进乌玄海，几位长老为了挡住她，也是拼尽了全力。最后，她将一位道长打成重伤，还取了我楼的镇楼宝物，就是那‘因风’棍。”

“她在鏖战中也受了不轻的伤，没有成功进入乌玄海，却把‘因风’带走了，这才与几位道长结下了梁子。”

李欢问道：“道长，乌玄海究竟是什么地方？青岚的母亲为何执意要进去呢？”

“李姑娘当真不知道徐姑娘的身世吗？”

李欢一愣，垂下眼帘，神色黯淡：“我......我应该知道，但我忘记了。”

“这样啊。所以才要进乌玄海。”裴道长摸摸胡子，又在棋盘上填了一子，“乌玄海的深处，有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是正确开启玄灵钟的方法。”

李欢眼神一亮，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玄灵钟，

“至于徐姑娘，她和她的母亲贺墨云，都是汤菅的后人。”

“汤菅？”李欢无比惊讶，“玄者的始祖汤菅？”

“正是。这‘楼’，也是汤菅建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开启玄灵钟的秘密。虽然不知道贺墨云究竟为何要进乌玄海，但那时，贫道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裴道长望向漆黑的天花板：“一种见到了领袖的感觉。刚刚见到徐姑娘，贫道也有这样的感觉。”

汤菅的后人，玄者的领袖。所以徐君才会统领天问阁，对抗滥杀玄者的朝廷。

李欢沉思了半刻，拱手道了谢，担心徐君抵不过那七位道长，便站了起来往外面冲去。

“徐姑娘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李姑娘，不看看棋盘上的局势吗？”

李欢步子停住，转头看向棋盘。

黑白错落，交叉参差。而黑棋的布局，让她的回忆逐渐浮现了出来。

大雪纷飞间，同样的棋盘，同样的黑棋，她手执白棋，败下阵来。

“道长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曾经和师父下过无数局棋，师父的棋风，李欢自然了然于胸。

“既然李姑娘是贫道故人的弟子，不如让贫道为李姑娘算一卦？”

李欢紧紧盯着裴道长的眼睛。

看出了她的顾虑，裴道长安抚道：“坐吧。李姑娘，不用紧张，贫道与你的师父是故交，年轻时曾一同行走江湖，后来贫道来了这守楼，最后只知道你师父收了个弟子，上了永忆山。不知......他近来可好？”

李欢知道了原委，才放松下来，重新坐在蒲团上：“几年前我上山看望过师父，身体无恙，一切安好。”

“那就好啊，也不知此生，贫道还能不能与他再见。”说着，裴道长指了指放白棋的棋盒，“李姑娘，从棋盒里拿五颗白棋，随意洒在棋盘上就好。”

李欢伸出手，拨弄着，拿起了五颗棋子，手腕一抖，棋子便飞落到了棋盘上，撞开了一些原有的棋子，跳动了几下，静了下来。

“裴道长，如何？”

裴道长静静地看着，脸上一直挂着笑。

半晌，他往后靠了靠，笑容更甚：“姑娘，好卦象。贫道看来，李姑娘将来必定心想事成。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随心所欲，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