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青衣人潜入三皇子营帐，郑酉正躺在床上苦思下一步。

青衣人武功很高，郑酉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没察觉有人潜入。

直到那人开口：“三皇子舟车劳顿，是否需休养几日再行计划？”

郑酉从床上弹了起来，看清了来人，正是卧床休养多日的君竹派大弟子成荃。

“阁下就是白掌门派来助我的高手？”郑酉正了正神，从容问道。

“正是，在下成荃，君竹派大弟子。”成荃恭敬抱拳行礼回答。

“成大侠，幸会。”郑酉回礼。

郑酉像是一刻都等不及，没等成荃开口便问，“如今时态发展至此，君竹派既无找到宝物，北丘国也未宣战。敢问成大侠口中的计划，指的是什么？”

成荃讳莫高深一笑，“殿下无需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殿下一到，就可开始下一步。”

“计划之中？母妃说的秘密武器不是已被北丘国高手抢走了吗？”郑酉不得其意。

“那日争夺的不过是两个空盒子，真正的宝物已被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成荃解释道，“明日我们便可利用宝物引大暨对北丘宣战。”

郑酉恍然大悟。是一条妙计。

用两个空盒将双方戒心提至最高，同时还给了任何一方发动战争的理由。

郑酉此刻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脸色也好看了，不由对那个秘密武器起了兴趣。

“真正的宝物究竟为何物？”

“三颗火雷弹和制作火雷弹的秘籍。”成荃答，毫无隐瞒。

“火雷弹？”

“一种威力强大的武器，点燃后会释放巨大冲击力和滚烫的火焰，可瞬间消灭大量敌人。”

“真这么厉害？” 郑酉头次听说，不敢相信。

要真有这种东西在，的确可横行天下。

成荃抬头看了一眼郑酉，语气笃定，“师父不会骗我。”

“那是何人造出的？”

“师父没说，只知是师公留下的宝物。”

两人静默了一阵，郑酉一时弄不清成荃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告诉自己。

只是他也无意探听江湖门派的往事，摆手道，“无妨，既得了火雷弹，只需挑起两国开战，便可借火雷弹将北丘国碾压，暨国军队可全身而退，再......”

郑酉想到不用损伤邹朗的军队，高兴了几分。

“不可如此。”成荃打断郑酉。

“为何？”

“可用的火雷弹只有三颗，需用在关键。”

“既有秘籍，大可再做几颗。”

成荃摇头，“制作新的火雷弹耗财耗力，还需搭建大型炼器，少则一两年才可制成。此番还需靠暨国兵马作战，三颗火雷弹只可用在关键时刻。”

郑酉沉默，果然无法两全其美。

思考半晌，郑酉以一种极冷静的语气道，“你们是计划一颗用在断云城，伤数名暨国百姓，留下北丘国线索，激化双方矛盾，逼邹朗出兵。一颗用在北丘国皇宫刺杀墨钥，助你师父报仇。至于最后一颗，不知作何用途？”

成荃吃惊，这位三皇子才刚到，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计划猜得七七八八，绝非池中物，不由对他尊重了几分。

“殿下思维敏捷，在下佩服。最后一颗火雷弹留以应对不时之需，若两军交战暨国落了下风，可以火雷弹扭转战局。”

郑酉点头。这样最好。邹朗不能有事。

“殿下若无异议，明日便能收到断云城遭袭的消息。”

“寻个偏僻的地方，尽量减少伤亡，都是我暨国子民。”

事态发展到这步，郑酉心中虽有不忍，却不曾愧疚。朝廷上的明刀暗枪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为了目的和利益，别说是素未谋面的寻常老百姓，哪怕是亲生骨肉，都可以牺牲。

-

……

天还没亮，汪生已背上工具袋，赶着家里的几只羊出门。

近来汪生总将羊赶到远一些的草地上，一来羊儿能吃得更饱些，二来他能多捡些石头回来。

那些石块颜色讨喜，质地偏软，捡回去雕刻成各色动物样式的小玩意儿，拿到集市上卖，小孩儿拿起了就放不下。

汪生父亲那一辈，边境总打仗，百姓手头一有银子就换成粮食，绝不攒着，更不会去买什么破石头做的小玩意儿。

到了汪生这一辈，暨国已和平多年。集市变得越来越热闹，各色手工制品的小摊总围满了人。

汪生三个月前刚成亲，终是把打小喜欢着的姑娘娶回了家，日子过得甜蜜又忙碌。

他想靠手艺换些银子，给娘子置办面新镜子，送她一盒当下断云城姑娘们最追捧的沈家石黛。

再攒个两三日就够了。

这几日汪生脸上总挂着傻笑，自己的吃穿用度能省则省，只要想到娘子收到礼物的样子，他就像吃了几大碗香米饭。

他就像一棵野草，只需一丁点阳光和水，就可滋润生长。

“小汪又这么早出门啦？” 隔壁赵大婶和汪生打招呼。

“早点出门，早点回家。” 汪生笑嘻嘻答道。

“娶了媳妇儿是得多顾家，老沈那边我替你说了，最好的石黛给你留一份。”

赵大婶打心底里喜欢这小伙子，勤劳实诚，模样不错，关键还会疼人，小秦嫁了他是福气。

“我家老头子年轻时可没你这么有心思。” 赵大婶不忘贬低下自家那口子。

汪生不好意思地搔头，“谢谢大婶，那我先出门了。”

赵大婶点头答应，目送着小伙儿走出巷口。

-

半个时辰后，断云城西北边传来了轰天的响声。

汪生躺在乱石堆里，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

天上还有炸飞的碎石掉落，砸在他破烂般的身上，他手里还攥着一个刻了一半的石兔子，眼里满是不甘与不解。

片刻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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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中，邹朗神情严肃，正听探子回报。

左右将军，三皇子，林臻曦都在场。

“报大帅，断云城西北面城墙遭不明火器攻击，损毁严重，无法继续御敌。现统计死伤士兵二十余人。城墙附近受到牵连的民屋、草场和山体，已发现五十七具尸体，皆为平民。可能还有人被埋在碎片下，士兵们正在营救，死伤人数还会增加。” 探子捏紧拳头压抑愤怒，一把干哑的嗓子颤抖着恐惧。

一阵静默。

“现场可有发现北丘国兵马？” 问话的是林臻曦。

除了邹朗，其余人都震惊地看他。 禀报军情时，只有元帅问话的份，哪容得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江湖人发言。

林臻曦丝毫没受这些眼神影响，依旧气定神闲看探子，意思是在等他回话。

邹朗倒一点儿不介意，心中还暗赞这问题到点，便对探子说：“回林少侠的话。”

“是，现场没有发现北丘国兵马，但是找到了一些武林门派的信物，都是北丘国的门派。”

“大帅，探子两日前回报，北丘国境内开始集结兵马，看来今天是给我们个下马威，他们终于耐不住要行动了。” 这次插嘴的是乔统。

“乔将军所言有理，邹帅，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要先发制人。” 接话的是郑酉。

邹朗不说话，沉思状，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乔统亢奋，吴准担忧，郑酉紧张，林臻曦则是一脸好奇，他好奇邹朗会下怎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