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了。”津支浅笑着对鹋鸺颔首，容止恰如其分，玉饰繁多，却听不见半分响动。

“小郎君这就客气了，”鹋鸺咯咯地笑起来，把玩着手中光泽黯淡的神格，长睫微垂，掩住眸中情绪，“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宫映麟在叛出师门前早已飞升成神，神格凝在心脏，寻常人被毁了神格必遭反噬，沈宜年正是如此，身子才越来越差，可宫映麟早已入了鬼道，毁去神格并不算大事，只是再难随意进出十三井罢了。

鹋鸺饶有兴趣地眯起眼打量津支，宫映麟这小师弟倒是下得去手，她功力深厚，早知晓宫映麟的魂魄是由旁人残魂拼凑而成。若取了那残魂去，宫映麟必是要修为大跌的，到时许是连十三井也出不得了。

巨大的法阵凭空生出，津支自虚空中结出繁复手印，无数猩红的符咒沉入宫映麟的伤处，津支的眸子显出不正常的暗红色，他在窅黑岩洞中也看得出过分的白，在这鬼气弥漫的地方，几乎有些失真。

一抹淡色光芒从宫映麟心口浮出，他抬腕拢指，指上残魂混沌莹润，隐约可见一蜷缩着昏睡的虚影，津支的眸光温柔下来，却在下一刻单手结印，应召而来的鬼尸将突然发起猛攻的女子击退。

“畜牲就是畜牲……给你骨头吃，要跪下来道谢才是，”他转头垂眸看向鹋鸺，礼貌又冷酷地对她笑了笑，“反咬一口是什么道理？”

本用作移魂的法阵忽然发作，将展翅欲逃的鹋鸺困于阵中心，骤然血光大盛，女子的尖叫声凄厉至极，津支侧脸被溅上大片的鲜血，他不为所动，鹋鸺跪在地上，脊骨后六翅全数被绞去，裸露的皮肤下青色血管突出，隐约可见无数的胭脂色蛊虫游过。

“你……你不是凤凰么……”鹋鸺终于面露惧色，满脸不可置信，瑟缩着往后退，躲避缓步靠近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凤凰一脉天生神族，与凡人飞升成神大不相同，与鬼气相克，怎会有凤凰族人如此精通鬼族邪术……她正是探知到津支道行微薄，又修行医宗，除蛊毒之外再无其他手段，才敢带着一身伤翻脸不认人。

“怪物……”鹋鸺不停地打着颤，口中喃喃着，眼中流出血泪，她知命绝今日。

“怪物？”津支轻声重复，随即愉悦的笑了起来，“对啊，我就是怪物。”

一个被所有人毁得彻头彻底、不得已变成这般模样的怪物。

半哭半笑的女子死不瞑目，一双灰绿色的眼眸瞪得极大，它再也不能让人迷失，永远沉沦于遗憾与辜负。

津支蹲□身，拨开宫映麟的衣襟，扯下他颈间的白玉坠子，转身愈走，衣摆却被人抓住，宫映麟咬着牙低声道：“还给我……”

津支冷笑，宫映麟中了招挣脱不出，又被取了魂魄，神魂两不清，却还舍不得这坠子。

既如此，便还他。

白玉薄脆，砸在地上碎得不成样子，津支踩在他血迹斑斑的手指上，偏头笑道：“不是要么......怎么不知道接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