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楼地下密室内。

徐君听完小堇简短的描述，心中甚是担心。丞相梁权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帮手，若是没有他的帮助，他们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徐君扭头对沈豫旸道：“开暗门，准备行动。距离正式行动的时间也没多久了，派个人去告诉陈天澜，行动提前，我们一有动静，他那边立刻就行动。”

沈豫旸点头，随后问道：“那另外的......怎么办？”

“不要紧，时间不是差很久，皇帝的消息也不会传得那么快，他们正常行动就好。”

“明白。”说罢，他一低头，便带着人钻进了密道。

徐君知道小堇挂念丞相，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一起去。

随着所有人都鱼贯进入密道，徐君刚准备一猫腰进去，却忽地愣住了，想起了什么。

而就在她回头的时候，自己的衣角也被人拽住了。

双眼对视，李欢倏地不知为何，移不开眼神。

徐君笑了，回过身张开双臂把她拥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等我回来，我要看你穿那身新买的红色衣裳。”

“......”李欢放开徐君的衣角，双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回拥着。

“要回来。”李欢轻声道，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道，“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多重要？”

李欢认真思考了一阵，道：“是我一生只会对一个人说的那种。”

“那个人是我？”

“嗯。”

大概听到了及其满意的答案，徐君低低地笑起来，又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才松开。

“呆在这里，别离开。外面危险，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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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权跪在殷珉面前，低着头。

殷珉在他面前背着手来回踱步，努了努嘴，把手中的纸条扔到他面前，问道：“梁老，朕和你那么多年的交钱，也就开门见山了。这纸条，可是梁老的字迹？”

梁权声音平静：“是老臣的。”

“所以你真的是玄者？”

“是。”

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殷珉不禁笑了出来：“这么多年，隐藏得真够好的。说吧，这是写给谁的？”

“老友。老臣是想告诉他，老陈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一切就绪，他可以来都城了。”

“这么说，你的老友也是玄者？”

“是。”

殷珉向下撇了撇嘴角：“你这鬼话朕会信？若不是朕截了这信，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你的那些玄者朋友，还能不能如期到都城来了。可惜啊，可惜。老友的见面，就这么被朕毁了。”

梁权沉默不语。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说说，朕拿你怎么办好呢？几十年的老臣了！”说到这里，殷珉的脚步一顿，朝着远处问道，“太子啊，你认为，该如何处置你的老师好呢？”

梁权闻言，眼皮抬了抬，看见帷幕的后面，太子殷翊露出了半个身子。

殷翊是他的学生，他出了这样的事，殷翊的太子之位难免动摇。

殷翊莞尔一笑，毫不犹豫：“杀。”

“哦？”殷珉不明意味地一挑眉，“梁老可是你的老师，怎可如此？”

“父皇有所不知。”殷翊一步一步地走到殷珉面前，“丞相大人自孩儿记事起便一直在教孩儿偷偷看一些有关于玄者的书，孩儿自然是能看出一些事情的。父皇厌恶玄者，孩儿自小也就厌恶，因此丞相大人每每让孩儿看的那些书，孩儿回去了便也就烧掉了，厌恶得很。但念在丞相大人辅佐先帝和父皇几十年，孩儿并没有说出实情，还请父皇责罚。”

殷珉闻言，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梁权大人，你不仅是玄者，还背着朕教太子看这些？既然你的学生都发话了，那你便安心上路吧。”

说着挥手就要叫人将梁权带下去。

“且慢。”殷翊忽然阻止道。

殷珉斜眼看着他。

殷翊不慌不忙地拱手道：“父皇，不如，让孩儿动手吧。”

“为何？”

“说实话，孩儿这些年为了在丞相面前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熬得够久了。不出了这口恶气，孩儿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梁权忽然睁大了眼睛，直起身指着殷翊，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你......你！你这个......”

殷翊笑得很自然，他大步走过去，对一边的罗隐道：“罗隐大人，借寒武一用。”

罗隐看了他一眼，接着望向殷珉。

殷珉抬了抬下巴：“给他吧。”

“多谢父皇和罗隐大人。”

殷翊接过寒武短刀，走到气得说不出话的梁权面前，蹲了下来，抓住了他指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的在他的手心中用寒武划开了一道口子。

梁权一声哀嚎，捂着手心，痛苦得蜷缩在地上。

“这一刀，是对你小时候总打本王手心的教训。”

——这一刀，是感谢老师对我的教导。

殷翊揪起梁权的头发，划瞎了他的双眼。

“这一刀，是本王不想让玄者那卑贱的眼里有父皇。”

——这一刀，是因老师选了殷珉这个不该辅佐的人。

最后，他把刀捅进了梁权的胸膛。

“这一刀，送你上路。”

——这一刀，是告诉老师，我会用我的一整个心，建立一个玄者与无玄者平等的胥国。

他抓紧了梁权的衣服，良久，用力一推。

随着梁权的倒下，他将寒武抽了出来，用梁权的衣服擦了擦，还给了罗隐。

他转过身，对殷珉道：“多谢父皇，让孩儿亲手报了这无法忍受之仇。”

“好啊，好！”殷珉欣慰地笑着，“翊儿不愧是朕的儿子，亦是当今太子，好！”

“多谢父皇夸赞。不过孩儿的衣服被这厮弄脏了，孩儿先下去换身衣服。”

离开清风斋好远，殷翊停下脚步，靠在宫墙上，看着漆黑的天空和皎洁的圆月。

老师他，真的很厉害。

今天的这些事情，都是他早已纳入计划的。

殷翊握紧了拳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哽咽都变得无比困难。

是老师告诉自己，殷珉疑心重，这种时候，一定要下杀手。

是老师告诉自己，自己才是胥国的未来，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

是老师告诉自己，玄者与无玄者，永远是平等的。

违背天理，不会长久。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痛下杀手的这一天，是如此窒息，如此痛心，如此......愤怒。

就在此时，清风斋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异动。

听到外面的动静，殷珉猛地起身，罗隐一把推开门，只见门外站满了乌泱泱的人。

这些人个个身着黑色斗篷，眼神里无一不透露着无底的怒火。

谭德安和驻守皇宫的寒武军拦在他们和清风斋之间，对峙着。

徐君从最后缓缓地踱步上前，摘下了黑色面罩，轻松一笑：“别来无恙，天问阁来与皇帝陛下谈判了。”

殷珉躲在门后，脸色煞白，无比惊慌，左手拼命地挥舞着：“愣着干什么，给朕上啊！杀了他们！快啊！给朕上！”

谭德安一模鼻子，呲了呲牙：“给我上！”

一把把寒武向着天问阁逼来。

站在徐君身边的小堇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清风斋血泊中的梁权，顿时浑身发抖。

“都准备好了么？要见血了。”徐君抽出因风，一甩，因风吐出一截变为长棍，发出耀眼的红色亮光，“跟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