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录
  • 简介
  • 收藏

    师弟今日善良否?

    分别第三年,苏崇光收到一本手札,打开一看,竟是林晚雨的日记。 “庚午岁初,正月十五,离悯星山,不告而别,下山途中,及路半,雨水微凉,月躲在云后,苏澈,天冷,别出门。 正月十六,于家中,读《报任少卿书》,半途而废,怨你,苏澈。 正月十七,又于家,管家端来红豆糕,浅尝一口,睹物思你,遂留之。” “……” 一千多个日夜,林晚雨一共写了一千多页,字数不多,言及皆为琐事,每一篇,都有自己的名字。 浮生如此,别多会少。 苏崇光提笔落字。 “正月十五——不告而别,活该淋雨。” “正月十六——己无定性,与我何干,怨我做甚?” “正月十七——不知终年耕,未了一日食,浪费可耻。” “……” 秋风清,秋月明,除甚念汝,一切安好。苏澈,还信我吗?”他举笔踌躇,在纸上留了一个字:“信。” 表面人畜无害实则老谋深算受 x 前期嘴硬心软后期温柔傲娇攻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小说: 师弟今日善良否?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数:3671 更新时间:2022-10-14 21:35:21

    “你是何人?”

    问话的,是寻壑涧出岫芦首徒奚悲,年近十六,他抱着药舂出门拿药材,迎面撞见这位不速之客。

    来者身高七尺有余,利落书生打扮,青色腰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是位模样俊俏的郎君。俏郎君浑无半点不请自来的自觉,施施然登上木阶,两条长腿大摇大摆在庭前东走西顾。

    奚悲警惕地打量他,脸没花,衣摆未脏,全须全尾地立着,他怎么进来的?

    白皙的手指在篾簸箕边沿划过,不小心扎进去一根倒刺,那厮立刻娇气地“嘶”一声,忙缩回手,把金贵的手指举到一双桃花眼前瞧了又瞧。

    无甚大碍还是叫这天生娇生惯养的玩意儿龇牙咧嘴半天,一双剑眉快拧成了一字。

    此人名唤林晚雨,对外自诩是位古道热肠的大善人。

    林大善人站在水中央的木楼前庭,鼻间尽是药香,煞是好闻,他旁若无人一般在木架最高处找到香味的源头,随手掐起一根干枯了的“树枝”,在鼻尖嗅了一嗅,立刻遭了报应,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阿嚏!”这位多动症高龄患者搓搓鼻尖,无视奚悲警告的眼神,没有半点儿“客人”的礼数,也不怕被主人拿扫帚赶出去,径直大剌剌晃到门前,一手抄起木制卷帘,一手自然捡起立在门边的一把蒲扇,来回逡巡了好几圈,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甚至也并未觉得自己孟浪,没骨头似的往那门上一靠,“笃笃笃”敲了三下,扭头问正瞪他的奚悲:“苏澈不在?”

    乍看之下,姣好的皮囊,天生的笑眼,眉宇之间藏着说一不二的英气,和他家先生,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又张口喊他家先生的大名,莫非真是他家苏医师的故人?

    “先生外出采药,归期不定,这位郎君请回吧。”就算是先生的旧相识,没有先生准许,他也万万不敢将人留下来,只得下逐客令。

    看人对他有所防备,林晚雨不急不恼,放下蒲扇,慢悠悠开始解袖口,奚悲以为他想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林晚雨压在了柱子上:“你想打架?”

    林晚雨掀开他:“在下可是斯文人,不兴舞枪弄棍,我是要给你看这个——”说着,他扯开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松松挂着一支手钏,缀着颗晶莹剔透的红珠子,散发着清幽的松香,他看着珠子露出个稍纵即逝的笑容,屈指用指腹在珠子上捻了捻,“你可认得?”

    奚悲当然认得,这支手钏,与他家先生左手手腕上的,一模一样。他家先生视其如珍宝,连沐浴都不曾摘下来过。

    见少年不说话,但眼底的敌意明显弱了几分,林某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补了一句:“这颗珠子,和你家先生手腕那颗,是一对。”

    听到这话,奚悲一张素白的脸立刻红成柿子,他不敢也不会对先生的私隐加以揣测,但眼前之人,确乎其事是先生的“旧相识”,更有可能比“旧相识”更甚,因此不敢怠慢:“我信你,只是先生出谷在外,并非我存心拦你。”

    林晚雨倒也不恼,眯起眼睛,莫名其妙问:“你跟着他学了四五年,可通望闻问切之道?”

    望闻问切是岐黄之基,也是岐黄之本,奚悲不敢说精通,但至少不会给他家先生跌份儿丢脸,他承了师父的性子,为人低调,不喜过于招摇,因此淡淡回了一句:“略通一二。”接着在心里想,难道俊俏郎君是来求医的?

    “既如此,有劳随我走一趟。”千言万语,一言以蔽之成一句劳驾,可这位少爷打小是个不求人的,又揣着点儿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不拿自己当外人,没凭没据就让人跟他走。

    奚悲短暂挣扎片刻,认为帮他等于帮自家先生,竟然将他家先生“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涧”的圣旨当作耳旁风,掀开门帘,叮嘱里面的人:“梨生,我出去一趟,你看着他们,不得胡闹懈怠。”

    不等梨生问上半句,奚悲拎着一只大布袋,与林晚雨一同消失在寻壑涧中。

    奚悲视若神明的人,名唤苏崇光,山中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此时正在江陵当地一间颇负盛名的小酒馆里用饭。

    小酒馆热闹非凡,是他云游回寻壑涧时,经常下榻的地方,每到晌午时分,用饭喝酒的济济一堂,大堂里一层半之处,搭了个台子,常有说书的,绘声绘色演上一回,引得满堂喝彩,酒菜也卖得翻倍。

    苏崇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天儿还早,离午时差了大半个时辰,说书的没来,旁桌不甘寂寞,讲起了朝中大臣的秘辛。

    教养他的人,虽在千里之外,可君子行径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本不欲多听,奈何那两人说起的,是他日思夜想恨得牙痒痒的名字——林晚雨!

    “听说这位户部尚书,十九岁高中状元,被主君钦赐二品户部尚书一职。”

    “十九岁就当上了二品官?”

    “谁说不是呢。说是家里生意做得大,每年给昌都不少赋税,昌都那位卖官鬻爵,荒唐笑话还少?”

    “你小点儿声,当心掉脑袋。”

    “哟,你瞧我这张嘴,还别说,笑话归笑话,那位户部尚书能耐也是真能耐。”

    “年纪轻轻,手段狠辣。他可是扳倒不少人,上任第一年,就把三朝元老沈思明送进了天牢,说起来还是个笑话,他不知道怎么哄得中书令马致和给他撑腰,二人逛着青楼,就把差事给办了,那人怎么都没想明白,一个酒桌上刚喝完酒,被窝还没躺热乎呢,就被押进了大牢,到死都没想明白是林晚雨和马致和联手请君入瓮。”

    ——林晚雨!

    苏崇光不由得心下一惊,哪个林晚雨?蜀南郡林晚雨?

    除了他,还能有谁?试问这世上,哪个林晚雨有这样偷天换日的本事?

    “叩叩叩——”

    苏崇光顿时食不知味,更无心听话本,他自问冷静自持,一朝破功,若那些人口中的林晚雨,真是他认识的那个林晚雨,该如何是好?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恨不能立刻飞奔到昌都问个究竟,“小二,结账——”他出了酒馆,坐了船,往寻壑涧赶。

    在彭荷码头下了船,天色已晚,进山危险,他打算在彭泽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寻壑涧安置好弟子们再前往昌都去寻那阔别六年的人。

    木道年久失修,夜色浓重,月光羞涩藏进云间,苏崇光一脚踏空,摔进了泥潭,他从未如此狼狈过,“魂不附体”这种懵懵的词一向与他无关,可他直到摔疼了才醒过神,与其揣测,不如亲自去验证。

    虽一直避之不及,可现在,他无比坚定,他要去昌都!

    出了寻壑涧,林晚雨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步履匆匆,也不耽误他潇洒瞎讲究,扇子扇着,手绢擦着,时不时还能变出个精致的糕点,大方地分给同路而行的人。

    奚悲一路上都在悄悄瞧他,看他一言一行做派倜傥,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半点苦头没吃过,是位金贵的大少爷,跑到荒郊野岭,难不成只为游山玩水顺便济世救人?

    日头隐在城门西边的城墙后,他们行了近十里山路,终于到达目的地,站在城墙根下,仰头便能瞧见硕大“彭泽”二字,毫无生气立在城楼上。

    暮色低垂,城门大开,不见守城兵,林晚雨大摇大摆地进了彭泽内城,奚悲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你寻我来,究竟是给何人看病?”

    林晚雨收起扇子在手上慢悠悠地边敲边吐出四个字:“彭泽镇上的人。”

    什、什么?奚悲以为自己听错了,“郎君此话何意?”

    彭泽镇与一般小镇不同,乃是非之地,虽住着些人,但大多为戴罪之身,时常有强盗出没,别说半夜三更,就算是大白天,也没有人敢在彭泽正街上闲逛。

    他们此时站在坑坑洼洼的主街上,竟不见半点灯火,宛若空镇,“彭泽之地,岂有半个好人?”他虽第一次出涧,可在入寻壑涧前,他对彭泽之地深恶痛绝,若不是看他家先生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踏入这是非之地。

    闻言,林晚雨那原本和颜悦色的脸上露出骇人的寒光,就连声音,也似一把尖刀,刺向奚悲:“你家先生是这般教养你的?”

    奚悲一听,连忙解释:“与先生无关,是我不喜欢这里的人。”

    林晚雨倏地笑了,脸上的阴冷荡然无存,“啪”地一声,扇子再次展开,卷起一阵清风,林晚雨兀自往前走了几步:“先找家医馆问问,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他们沿着正街一路向东,路上荒无人烟,不见半盏灯火,林晚雨也不再卖关子,将他昨日所见详细说予人听:“昨日途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本想到彭泽镇住上一住。结果刚踏入彭泽镇的城门,便被守城兵劝住了。守城兵说,前两日,彭泽镇突发不治之症,让我有多远走多远,我林晚雨长到二十又一,从来没被人像赶狗似的驱逐过,你都想象不到那守城兵的不耐烦的眼神”,他说着,学了起来对方瞪着眼对他摇手,让他赶紧走的动作和表情,那架势,饶是奚悲再稳重自持都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不满意地问道:“你笑什么?”

    奚悲见他像是真气不过,忙敛了笑,一本正经地问:“既然人赶你走,你还回来做甚?”

    手无寸铁的公子哥,大概从来没受过这等气,奚悲福至心灵地想,难道他是想把镇上的人治好了,再把受过的气气回去?可真够无聊的!

    对方有读心术似的,看穿奚悲的腹诽,咂咂嘴,给了个颇高的自我评价:“别用那种眼神瞧我,我不图名不图利,只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善人罢了。”

    奚悲不置可否,等那大善人言之凿凿絮叨完,往长街一指:“走这边。”

    暮色渐浓,他们穿过正街,走出约摸二三十米,长街转角出传出急促的犬吠,林晚雨闻声望去,有人从墙后走了出来,几只流浪狗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没命似地咬。

    不知谁家点了灯,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那忽然冒出之人的脸,林晚雨脚步一顿,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那人径直走向他,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定,隔着十几块青石板,隔着横亘六年的岁月,隔着几盏灯火,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苏崇光。

    林晚雨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六年了,终于,再次相见。

    周遭的一切连同心跳都隐匿在黑暗中,油灯的火光倒映在苏崇光的黑亮的瞳孔里,让他本就幽深的眸子,看上去格外烫人。

    林晚雨按捺不住砰砰狂跳的心,舔了舔唇缝,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苏崇光应到:“阿昀——”

    Email
    lovenovelapp@gmail.com
    Facebook主页
    @Lovenovel
    Twitter
    @lovenovel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