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看了看表，说，“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不知道罗队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这几天我们调查的结果可远不至这些，尤其是关于沈澜的。”

罗靖城说，“我对探究沈澜的隐私没有兴趣，如果你想我合作，最好坦诚一些，关于卧底的事情你肯定是知道的是吧？”

“看来这才是罗队长最关心的问题。”苏唯抱着手臂思考了片刻说，“这样吧，我们考虑交换一下情报，你告诉我那张照片的来源，我告诉你关于卧底的事情。”

罗靖城在犹豫。

“你知道身为警察，你不可能隐藏证物。”苏唯提醒了他一句，没有再勉强，说，“十多年前为了清除星海城的犯罪势力，调查清楚官shang勾结的情况，曾经组织了一次行动，行动代号靖海，在这次行动中警方向四大家族派遣了三名卧底，并且策反了对方的一个人当线人。这次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三名卧底中的两名都下落不明，那名线人也失去了联系。”

“靖海？”罗靖城默念着这两个字，他们三兄妹名字叫靖城，靖洋和靖宇，靖海就像是他们家族的一员，他父亲怎能与此无关？“行动的负责人是谁？”

“行动的总负责人叫陈建中，他最初以某投资调查团成员的身份来到星海城，但在几个月之后自杀身亡。”

“陈建中？”罗靖城感觉这名字莫名的熟悉，仔细回想才想起丁磊曾经提过，他在一个档案盒里找到了两份旧档案，除了自己父亲的，就是陈建中的，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此刻才知道这个人如此关键。

“那我父亲呢？”

“你父亲是本地的负责和卧底和线人接头的人。你父亲是在陈建中被杀十个月后遇害的。靖海行动随着你父亲的去世结束了。”

苏唯沉默了片刻说，“说出来你可能有些失望。我并没有关于卧底的详细资料，当时这件事为了保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这其中最了解详情的两个人是……”

“陈建中和我父亲。”

“对！随着这两个关键人物的离世，这件事就被历史的尘埃淹没了。”

车内陷入了沉默，几个人都同时在心中缅怀了这两位他们已经逝去的前辈，也许他们曾经留下过文字资料，但只怕也早已经被销毁。

苏唯说，“我只知道在风生水起四大家族卧底的人代号分别为海风、书生、深水、小丑，他们的代号都和几大家族能扯上关系，小丑大概是跳梁小丑的意思。海风是警方策反的内部人员，身份不明，其他三位都是警察。”

“你刚才说三名卧底中的两名失联，还有一名呢？被杀了吗？”

“不，他脱离了四大家族，以新的身份归队了。”

“他是谁？”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有人刻意抹去了关于他在这次行动中的所有信息。但我来之前，我的领导多方打听，透露了一点信息，说他应该还在星海城。”

罗靖城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局里在年龄资历上符合的人选，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武铮云打过来的，他之前拜托武铮云调查仓库的事情有了进展。

“是危家的仓库！”

结合苏唯对于卧底的描述，沈澜杀死的很可能是危家的卧底。

那个陪同沈澜一起杀人并且拍下照片的人会是谁呢？

罗靖城挂断电话，发现苏唯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罗靖城没有隐瞒，“初步调查发现，田海平所说的发生命案的地方应该是危家的仓库。”

苏唯想了想说，“危良生和他的好帮手现正在狱中服刑……”他的目光落在许烨恒身上。

许烨恒说，“看我干什么，我在休假。”

罗靖城自告奋勇说，“我可以去监狱跑一趟……”

苏唯摆了摆手，“罗警官和沈法医关系亲密，需要避嫌。”

罗靖城不满的“哼”了一声。

“另外，我来星海城的事情还需要保密，罗警官应该不会透露给沈法医吧？”

罗靖城表示这点纪律性他还是有的。

苏唯接着道，“问询危良生的事情我来安排，明天我先会会危家其他的人。罗队长还有什么建议？”

罗靖城犹豫了片刻，他不知道这是苏唯的真心请教，还是试探。眼前这个男孩看似单纯，实则深不可测，罗靖城相信，他在来到星海城的这几天里，一定已经摸清了沈澜所有的社会关系，他既然知道危然和沈澜有过一段感情，就肯定不会先去见危然。如果苏唯跟危然透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这边守口如瓶就没有意义了。

“我建议你先去拜访危笑。”

“哦？”

“在之前的案子中，危笑几乎栽在了危然手中，而你知道危然和沈澜关系不错，基于这样的人事关系，你如果敲打一下危笑，我相信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沈澜制造麻烦的机会。”

苏唯很开心的接受了罗靖城的建议。

罗靖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苏唯看了看表说，“罗队，到站了。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他再次向罗靖城伸出手去。

罗靖城拍了拍他的手，并没有握上去，表达了自己的一点小情绪。而苏唯仿佛忘记了那副图的事情，没有再追问。

罗靖城下了火车，沈澜已经在车站等着他了。看到沈澜的那一刻，看着这熟悉的笑容，过往的种种涌上心头，罗靖城觉得自己之前的千般怀疑、万种疑虑都是没有必要的，就算沈澜真的杀了人，他也一定有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罗靖城先回了警局，林励勉还在等着他的汇报，而他也有很多事情要问。

他把田海平举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进行了汇报，也交代了他隐藏的那两张图片。林励勉面色变得凝重，在办公室内踱了许久的步子，才道，“你说沈澜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事情？”

罗靖城没有把握，当时他受伤生死未卜的时候，曾经告诉沈澜，如果他死了，就将照片处理掉，后来他并没有死，沈澜会忍住冲动不去看照片吗？

“他多半知道，”罗靖城说，“事后他从未提起这件事，甚至都没表现出好奇心，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

“他知道，却没有销毁，任它躺在你的抽屉里，你有什么想法？”

罗靖城站在自己角度分析这件事情，从感情的角度考虑，毁掉照片也许可以隐瞒整个世界，但他已经知道，这样做无疑给两人的感情蒙上了阴影，一个两人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最终会成为他们交往的障碍；另外这两张照片要是被毁掉，也会让罗靖城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成为他警察生涯的污点。沈澜是这么想的吗？他没有把握。

林励勉看他久久没有回答，说，“也许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也许。”罗靖城话锋一转，问道，“林局，我父亲参与靖海行动这件事，您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看来你已经见过苏警官了。”

“对。在火车上见的。”

林励勉忍不住笑了，“苏警官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我本来还想等你回来给你们引见一下，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了。”

罗靖城露出了一个很不屑的表情。

“这个人呢，听说很聪明屡破奇案，被破格提拔的，但就是行事作风不拘一格。他来之前，他老师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多担待。所以，咱们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你有什么问题呢都记下来，过后我们去投诉他，但合作期间千万别和他起冲突。”

罗靖城道，“这倒不至于。”

林励勉点了点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当年你太年轻，太冲动。我怕你在处理和四大家族有关的案子时，意气用事。

罗靖城有几分怨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如果他早一点知道父亲确实是因公殉职的，也许会好受一些。

林励勉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遗憾和慈爱，“我评估过这件事，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要想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太难了。而在你的职业生涯中，肯定有很多案子牵扯到四大家族，你是一名警察，惩治犯罪是这个职业赋予你的责任，我不希望这里面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我们自古崇尚报仇雪恨的故事，但这却是你这个职业需要避免的。但现在……”

“现在我有分寸。”

林励勉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的说，“你成熟了。沈澜的事情很棘手，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说句真心话，他是我招聘来的，我也不想他出事情，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沈澜的事情。也许这件事也是个契机，让你可以追查出你父亲被杀的真相。”

小别胜新婚。

沈澜在住处准备了火锅，为罗靖城接风洗尘。罗靖城每次看到沈澜干净的白衬衫，斯文的金属框眼镜以及镜片后面柔和的目光，都有种错觉，鲜血、杀戮、罪恶这些事和眼前这个男人无关。

夜色提供了最好的掩护，所有丑恶的现实都会掩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关上门，在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之中，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床上，亲吻，缠绵，厮磨。

他们沉浸在彼此的汗水中，于无言之中体会身体的欢愉，精神的满足，和每次抚摸、接触所带来的喜悦，这样的亲密关系可以抚慰一切痛苦，让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