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盘。”程俞明稍微好转才小声说道，他甚至没有抬起头。事先也没有人跟他说过捡垃圾这种事情还划分了地盘，他只是贪图近，又是居民聚集区，废品很多。

附近地区好地方都被划分了，他一个新来的，既不讨喜又没有朋友，不知道是必然。而何超昨天还找过他麻烦，正是看不顺眼，今天居然还出现在他们的地盘，火气上来就先上脚踹了，这会看他可怜巴巴也不好为难，这小子本来就营养不良，再给他打傻就完了。

程俞明默默把自己的废品捡起来，踉踉跄跄放到他们脚边，也没有说话，只是哆嗦着身体。钉子几个在看好戏，等着何超刁难他，没想到何超只是一把捞起半袋废品就头不回走了。几个愣了一下，也都跟上去。

“算你走运，没跟你计较，下次再敢打断你手。”张德全在他耳边凶狠道。

想象中拳脚相向的场面没有发生，程俞明偷偷庆幸。出了这遭程俞明生怕再进入别人的“地盘”去，索性就找了个公园待着。

福利院毛孩子多，又管理不过来，成帮结队学着电视剧里的划分势力，经常打架不和。何超他们就喜欢去打架，晚上翻墙出去玩，回来又威胁他不准告诉阿婆。

入冬的公园草木萧条，人也很少，风吹得有些冷，程俞裹紧了外套。他来的时候就身上一套，后面都是穿的福利院孩子剩下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个子猛涨，衣服很快就穿不下，这时候就轮到更小的，一路传承下去。

长椅另一头坐下一个人，程俞明瞥了一眼，是个卷发的阿姨，又继续盯着脚发呆。也不知道几点了，最近阴天，始终乌云笼罩，灰蒙蒙的，分辨不出。不能太晚回去，可是回去该怎么交代呢？别的小朋友都满载而归，他却是空手。

程俞明长长的叹气一声，而那个阿姨在同一时间发出同样的声音，他们对视，程俞明很快又低下头。他看到这个阿姨眼中浓浓的忧愁，他最害怕看到这些了。

“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没有作业要做吗？”

“做完了。”程俞明怕生，从小家庭学校都是教导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冷淡的回应，祈祷这个阿姨能读懂他的内心，不要再找无聊的话题了。

“就算做完了也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啊，你家里人会担心的，还是他们在附近？”

程俞明沉默。

她苦口婆心继续说：“快点回家吧，你妈妈在做晚饭等你呢，要懂事知道不，外面拐卖孩子的坏人那么多，不能一个人在外面晃。听话，回家去。”

就算被拐卖，似乎也不错，程俞明心里想着。

这个孩子怎么这样，看着乖巧不得，话不听人不理的。而她也想要走了，再晚回去就赶不上老公下班回来吃饭，却是很担心这孩子。“这样，你知道家里电话号码吗，我叫你家长来接你。”

程俞明想这个爱多管闲事的阿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说：“我是孤儿。”

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的手一顿，后是放开，扔诺基亚掉进包包底部。稍微激动地说：“那你住哪？”

“就不远的福利院，曙光福利院。”

她当然知道那里，是县城里唯一的福利院，而她也是里面常客。她仔细瞧了瞧这孩子，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福利院没多少个，倒是面生得很。“我没见过你。”

程俞明才疑惑正视她。

她笑了一下，说道：“放假没事我都会过去做义工，和你们院长挺熟的。”

程俞明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有6岁了吧。”

“程远，8岁，上二年级了。”

“啊？”她面容惊讶，眼前这个孩子居然8岁了，完全不是这个年龄的体型啊，转而想到是个孤儿，一定最近才来福利院，福利院什么生活水平她懂，而这孩子，是没来福利院前就营养不良。

她最看不得孩子受苦，总是觉得小朋友如此可爱，都是小天使，应该被好好爱着。

程俞明搞不懂这个阿姨为什么一会儿一惊一乍，一会儿又哭哭啼啼起来。他想该回去了。“我走了阿姨。”

“诶，程远。”她想叫住他，而这个孩子很快就跑远了。

程俞明回头看不见她了就停下来休息，如果不是迫切离开那个阿姨他是不会用跑的，但感觉还行，心脏没有疼痛也没有呼吸困难。

程俞明空手而归，回来就被说教一番，他只是低头受着挨骂，不吭声不还嘴，骂够了他就自觉找点活帮忙。

何超他们一伙人带回来的废品不多，可他当时看到他们捡了好几包，四个人就两包，塑料瓶子还是没有踩过扁的那种，纸箱子也没有摊平，占了很大空间。

难道他们偷偷把废品卖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卖废品的钱都不是孩子们的。原来他们在弄私钱。

何超见到程俞明一直往这边看，还是盯着废品，想那个小子不是傻子应该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就猛的从满是碎石子的地上捡了块手指一般大小的石子，朝他扔过去。

程俞明看到动作慌忙转身跑，却不知道跑弯道，一个劲直跑，还回头看，刚好石子飞过来，下意识拿手护头，手臂青肿了一块。他不敢有怨言，奔着饭堂去帮忙。

“沙币。”何超恶劣的笑说，呆头呆脑的。

程俞明想不到那个公园见到的阿姨真的有空会过来做义工，以为她只是套近乎说说的呢，毕竟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说一些没有的事，和夸大事实。

她是熟客了，经常来但是带的东西不多，这次是些水果糖，超市称斤卖不贵，但是周末放假孩子多，每个人也只分到两颗。她被孩子围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慢点慢点，每个人都有。”

她分了一半，都没有看到那天的那个孩子。就站起来张望，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程远的孩子，这个孩子怎么还不过来领糖果。”

“谁是程远？”

“不知道，不认识。”

“廖阿姨，我们这里没有叫程远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