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冉越半夜接到了薄祈言的电话。

电话里他哭着说：“不要走好不好，对不起，不要走……”

冉越彻夜难眠，半夜订了机票。

第二天薄祈言跟他打电话道歉，说他昨晚喝多了认错人了，对不起。

冉越说下次可别这样了，吓我一跳。

薄祈言问他，雪好看吗。

冉越说，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冷。

薄祈言说，冷就多穿点。

冉越说好。

那天他心灰意冷，一个人出去买醉，正好碰见了失恋的江妤。

冉越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薄祈言。

提到这个名字时只觉得浑身都跟着疼。

他讲他们共同度过的漫长岁月。

他讲那天替他出头的薄祈言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王子。

他讲林知雨。

他讲薄祈言是如何追求林知雨，如何和他在一起。

他讲他是如何帮着他喜欢的人去追求他喜欢的人。

他讲那封不是写给他却被他偷偷藏起来的情书。

他讲了很多很多，最后叫了“薄祈言”的名字，哭着问江妤说c市为什么不下雪啊。

两个人哭了一宿。

也就是那天过后，冉越和江妤建立了革命情谊。

再后来。

冉越和薄祈言几乎没了任何联系。

江妤有同学和薄祈言在同校，打听到他和林知雨分手了，中间似乎又谈了一个新的女朋友，同样长得很漂亮。

冉越只笑了笑，说挺好，之后便陷入沉默。

江妤没再搭话。

后来一直到毕业，冉越没有打听过薄祈言的消息。

直到今天，看见两个熟悉的名字突然出现，他才惊觉，他并不是毫无感觉。

十几年的相处，薄祈言早就成了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硬生生剜掉的伤口，哪怕结痂了，稍微牵扯也会鲜血淋漓。

手机亮了。

薄祈言给他打了电话。

响了很久，冉越才接起来，电话那边沉默几秒才有声音。

“恭喜我什么？”薄祈言说。

冉越愣了下，说：“恭喜你得偿所愿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恭喜。”

薄祈言笑了下，说：“谢谢啊。”顿了一下又说，“婚礼，你会来吗？”

冉越没有立刻回答。

“不来吗？”薄祈言问。

“不知道有没有空啊，还在实习呢，请假估计挺麻烦。”冉越说，“到时候如果实在去不了的话，我给你转个大红包。”

薄祈言笑了下。

低低的笑声传进耳朵里，冉越竟然觉得很陌生。

“冉越。”薄祈言突然叫他的名字，轻轻叹口气，说，“今天c城下雪了。”

冉越心脏像是被谁给拧了一把，手指猛然收紧，开口声音沙哑：“……是吗？”

薄祈言“嗯”了声，说：“回来看看吧。”

“……好。”

冉越听见自己说。

*

冉越本以为请假很困难。

甚至已经做好了实在请不了就收拾东西走人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却很顺利。

顺利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和江妤说这件事时人都有点恍惚。

江妤啧了声，说：“估计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要让你去斩断情丝吧。”

冉越没反驳，笑着说：“可能吧。”

江妤又啧了声。

冉越订了提前一天的机票，没通知家里人，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家里一个人没有，一问才知道爸妈今晚加班。

冉越补了个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感觉肚子饿得不行，打算出门去找点吃的，刚出小区就和迎面走来的薄祈言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愣了下。

薄祈言打包了一份炒面，香味儿冲鼻。冉越鼻子动了动，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声音非常之大。

薄祈言一下就笑了。

“饿了？”

冉越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到底还是点点头，说：“嗯，正打算出去吃点儿。”

薄祈言晃了晃炒面，说：“我买了两份儿，一时吃点儿？”

冉越犹豫了下，说：“……行吧。”

气氛很尴尬。

炒面很好吃。

冉越没吃饱，蠢蠢欲动地对着薄祈言没动几筷子的面看了好几眼。

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薄祈言说：“我以为你明天回。”

“今天机票比较便宜。”冉越说。

薄祈言笑了下：“生活能力很强啊。”

冉越跟着笑了笑。

突然就陷入沉默。

冉越用筷子戳着空盘子，实在受不了起身主动告别：“我先回去了。”

薄祈言没拦他。

冉越走出门，垂下头，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