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内部没有市政路灯，居民私拉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到处挂着。

顾怀打开了手机照明，野狗跟在他后面，摇着尾巴。

小野狗在顾怀刚搬进来时喂养过，吃过了肉，就认得了人。

忽然，野狗吠叫了一声，逼仄巷子里扔出来一块石头，砸在野狗脚边。

暗处的人咒骂了一句：“狗畜生，迟早宰了你。”

另外一个女声紧接着埋怨：“干嘛跟狗一般见识，都跟你说了开间房，非要在这鬼地方亲热。”

男人被说得很没面子，拉着女人哒哒哒走开了。

野狗又朝着巷子阴暗处汪了一声，像会说人话似的。

顾怀见到了自家租房的熟悉灯光，从二楼阳台的窗帘里透出来，他悬着一天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野狗也看着那抹光，对着顾怀不停地摇尾巴。

每天晚上顾怀夜班回来，这野狗都会跟他一路，前几天瘸了一条腿，今天好像好了，能正常走路了。

“想跟我上去？”顾怀问它。

野狗呜呜两声，算是回答他了。

野狗是典型的田园犬，一身黄毛，体型不大，相对于市面上动辄几千的品种犬，它太过普通且廉价，丝毫不讨人喜欢，牵出去没什么面子。

顾怀并不讲究这些，想着顾念一个人在家冷清，养一条狗陪着她，也不算坏事。

他“嘬嘬嘬”地招呼着小黄狗，小黄狗屁颠颠地跟着上了楼。

顾念在给自己煮面条，听到门口熟悉的声音，在厨房里喊：“哥，回来得挺早啊，沈莫宸没留你过夜？”

小黄狗窜进了厨房，把顾念吓了一跳，“哪来的野狗，走开走开，别抢我面吃。”

顾怀慢一步走进来，“小小年纪，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我跟他过什么夜。”

顾念拿出一只汤碗，顾怀洗了下手，帮她端起煮面的铁锅，一股脑全倒进汤碗里，然后端着碗进了客厅。

顾念拿了双筷子跟在后面，小黄狗也熟门熟路地去餐桌边坐下了。

顾念用脚踢了踢它，“你倒是挺把自己当回事的。哥，这狗是村子里的野狗吧，你要养？”

顾怀道：“它天天跟着我，看来是认定我了，正好你在家无聊，我让它陪着你，有坏人来也能帮着你。”

顾念瞅了小黄狗一眼，瘦不拉几的，估计一棍子下去就一命呜呼了。

“小黄，听见没，哥让你打坏人，你能变身不，变个狼人试试。”

顾怀拍拍她的脑袋，“吃面吧，小红帽。”

趁着时间充裕，顾怀给狗洗了个澡，用旧衣服做了个狗垫，小黄狗大概从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兴奋地直转圈。

顾念吃饱了，碗里剩了不少，她滤掉面汤，把面渣倒进另一个碗里，放到黄狗跟前。黄狗不挑食，舔得干干净净。

城中村远离商业街，没有娱乐生活，居民大多数很早就休息了，晚上除了狗吠猫叫，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顾怀没什么睡意，把中介所的信息都翻了一遍，挑了几个相对中意的，等明天打电话问问，如果价格合适，就先定下来，带着顾念连夜搬走。

听到客厅里呜呜几声，他以为狗尿急了，准备带它下去溜一圈。

却见黄狗前脚离地趴在阳台窗台石上，呜呜声是一种低吼，不是卖乖。

阳台拉着窗帘，黄狗的头撩开了窗帘一角，它正看着外面。

顾怀心里一跳，静静走过去，顺着黄狗的方向拉开窗帘的一条缝。没有灯光，实在太黑，他模模糊糊看到几个人影，就在楼下晃荡。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太阳穴突突地疼，安稳日子到头了，顾怀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就在沈莫宸出现的当天，倒是一点不给人留喘息的机会。

一夜无眠，他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走的，或许根本没走，只是轮番监视着，一有空隙就会上来逮人。

这样的情况顾怀不是没遇到过，以往的经验，这帮人不会在大白天下手，他们也怕被人举报。顾怀决定明天一早就带顾念走，去商场转几圈就能把人甩掉。至于之后要去哪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晨五点不到，电话突然想起来，是沈莫宸。

顾怀不知道他这时候打过来做什么，自己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心思去应付他了。

“喂……”声音沉闷且烦躁。

“怀怀，”沈莫宸显得很急，“你知道吗，我的人说有一波陌生人在你家附近转悠，我怀疑是那帮债主，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纠缠？”

“你的人？”顾怀紧蹙着眉，想起昨天白日里，沈莫宸确实说过他的人在这里守着，“你的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他们发现了向我汇报，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顾怀捏了捏眉心，听电话那边继续道：“你要是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我开车来接你，顺便把顾念也一并带走，你在我那边暂住几天，避避风头。”

顾怀脑子很乱，眼下没有合适的去处，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