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想死也不必死在朕的地盘上！”

他猛地抽回剑，疯子般看着眼前之人。

薄唇轻启，他说：“你真是个疯子！”

顾南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臣是疯子，陛下又何尝不是吗？”

“比起臣，陛下又好到哪里去？”

钟离卿将手甩开：“朕是疯子，可朕不下作！”

“下作?”

顾南辰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细细品味着这个久违的词，有多少年没有听见过了？

“陛下知道真正的下作是什么样吗？”

是不择手段，是秦楼楚馆里衣冠楚楚下那颗肮脏的心，是宛如凌迟般在身上留下的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这才叫下作！

他猛地将钟离卿推倒，钟离卿腰不可避免的撞向桌角。

“放肆！”

顾南辰一把捂住他的唇，眼神危险的警告道：“陛下还是安静些！叫人听见了传出些风言风语的！臣可管不着。”

钟离卿目眦欲裂，如果眼神能杀人，顾南辰早已被他千刀万剐。

见他愤怒的眼神，顾南辰的心一下得到了满足。

不会错了，这具身体下，早已换了人，已经不是他那个逆来顺受的小皇帝了。

这是前世那个，被他放跑掉的，从烈焰火场里逃出来的，一抹不甘又厌世的厉魂。

他忽然内心一片明朗，轻笑起来，放开了桎梏住钟离卿的大手。

看来今日与他也谈不了什么，顾南辰索性识相的不碍他的眼。

行了一礼后，告辞走了，徒留愤怒到极致的钟离卿一人在御书房狂砸一通。

顾南辰心情大好，他忽然想开了，这是那只前世的野猫，他跟他还有大把的机会，自己可以慢慢陪他耗，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猎物嘛！总该一步一步的下套才是。

来福见顾南辰这尊大佛终于走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陛下！”

他跪在钟离卿狡辩，一下一下为他顺着气。

“首辅大人平日里便是个不好招惹的，您又与他置什么气呢？”

钟离卿一个冷眼扫过，来福自觉说错话，一个接一个的抽着自己的嘴。

“奴才该死，奴才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行了！下去吧！”

钟离卿本来就够烦，见他叽叽喳喳的说些混账话内心更是一片烦躁。

他甚至觉得又团火在心里上蹿下跳，总想做些什么出阁的事，才能叫他心里平息。

柳浮白……

当这个名字从心底一闪而过的时候，钟离卿自己都惊了一惊。

他忽然变得紧张又兴奋，连手指都开始不自觉颤抖起来。

顾南辰，你不是将他护得什么似的吗？

既然你不叫朕痛快，那好，我们都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柳浮白被轿撵抬进宫的时候一颗心上串下跳。

他不过去了趟集市，回府路上两眼一黑，醒来就只见到了高高的宫墙，和抬着轿撵的太监。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

没人回答他，他也终于死了心。

手脚都被绑着，端坐在轿撵之上，对方是有备而来，并且是位大人物。

能悄无声息将他带入宫，又这般明目张胆的让他坐轿撵，还这般大排场的人，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静静观察着四周，来福见他四处打量，命人停下轿撵，示意宫人用绸带将他双眼蒙上。

“小公子，委屈您一下了，我们家主子想见见您。”

柳浮白：“……”

现在才蒙还有用吗？该打量的，他都打量完了。

不能视物，感官更为敏感。

柳浮白听着周遭的声音，他被人抬着七拐八绕，进入了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耳边只余水流和风刮树叶的沙沙声。

“人来了！”

钟离卿点头，一挥手，示意将人解开。

手脚终于不被束缚，柳浮白却不敢摘掉眼睛上蒙着的绸缎。

随后他便听见一声轻笑：“为何不扯开?”

这声音清朗，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干净，是个少年的声音。

“公子既将我带入此处，我孤身一人，怎敢轻举妄动?”

“你倒有趣！既不大喊大叫，又不带丝毫好奇心。”

沉着冷静，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只是可惜了，是个庶子。

钟离卿将手中鱼竿放下，他站起身，行至柳浮白身后，手指轻轻一扯，那黑色绸缎便顺着柳浮白的鼻梁划了下来。

倒不失为是一副美景，可惜欣赏的人不屑于将这一幕刻入心底。

柳浮白转过身，就看见一位青衣玉带的小公子，眉眼俊俏。

他负手而立，站在那颗高大的紫藤花树下，冷眼望着他，背后是假山和潺潺流水。

柳浮白心跳漏了一拍，好一位矜贵小公子，就是过于冷漠了些！

钟离卿重新坐回鱼竿旁，他将手中的鱼饵抛出，命令道：“过来！”

柳浮白依言走过去，钟离卿将另外一根鱼竿丢给他。

“陪我钓鱼。”

他没有心思折腾柳浮白，更何况看他那孱弱身子也经不起自己折腾。

他只需要将人接入宫，留个几个时辰，便能叫那人发疯。

想起他发疯的样子，钟离卿便血液沸腾难以自控。

你不是宝贝似的藏了那么多年么？朕今日将他接入宫，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钟离卿将人扣在宫里，又是陪自己钓鱼，又是用膳的。

若不是他对着柳浮白提不起兴趣，可能还要留人同自己宿上一晚。

他算着时辰，在顾南辰闯入宫之前，狠狠将柳浮白推到，用力在他脖颈上留下两个暧昧红痕，这才满意的放开他。

柳浮白呆住了，心如擂鼓，血液直冲脑门，白皙的脸和耳朵尖都憋红了。

钟离卿见此嗤笑：“想不到你对着他以外的人，也会情动至此。”

听出他言语间的羞辱，柳浮白又怒又恼，却不知如何反驳。

“今夜你便在此歇下吧！柳家那边已经命人去打点好！”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这人，当真是冷漠无情啊！

脸是好脸，长得倒好瞧，只可惜，是个黑心肝儿的。

钟离卿被人从梦中大力拽醒已是半夜。

他看着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似的顾南辰，轻笑道：“爱卿这是何意?”

顾南辰双手揪着他的衣领，双目赤红的质问：“你碰他了?”

那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

当天半夜被人叫醒，说钟离卿把人带进宫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了。

钟离卿在报复他，以最不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