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伸展五指，慢条斯理而又十分娴熟地给右手戴上一只手套，这手套用菲薄柔软的黑色皮革制成，没有缝合痕迹，表面用极细的红线绘着符咒，像是皮肤自己长出的细纹。

南星已经替他打开几只木匣，里面盛满了各色指环，南烛挑了一只内外錾满经文的骨制扳指戴在拇指，又挑了四五枚镶嵌各色宝石的戒指套在食指和无名指上，最后中指戴了颗鸽子蛋似的蜜黄猫眼石。

南星看到最后这颗猫眼，瞥了下南烛：“你真觉得用得上这个？”

“呵，谁知道呢？”

南烛左手捏诀，口中念咒，右手握住阿槐的手腕，咒还未念完，那猫眼石便真如猫眼一般，中央细线迫不及待地抖了抖，猛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下面银朱的竖曈。

竖曈怪诞地转了一圈，似乎是有意识地环顾四周，然后死死盯住南烛，仿佛恨不得把人的魂儿都给吸出来。

南烛毫不在乎地笑笑，扭头看向南星，对方眼中果然满是惊讶。南星伸手轻触那颗眼珠，刚碰到就缩了回去——炙热如火。

南烛用闲下来的左手给他揉了揉指尖，一面回答了南星没说出口的话：“没错，是玄火，这就是铜花的真正来源。”

玄火是神话中诞生于极致死亡和痛苦中的火，却孕育着足以起死回生的巨大力量。大多数合格的修仙启蒙师父都要提到它，这是阴阳相生的最好证明。然而没人敢相信它真正存在。

这矛盾又自然，就像所有人都学习仁义道德并且到处宣扬，但同时又知道傻子才会完全按此行事。

所以对于真相，移星教甚至从没有着意辟谣，因为没有外人敢完全相信，而亲眼见过一次的人当场就会皈依，然后变为外人眼中的傻子，“耸人听闻”地“谣传”道：真的有人得到了那传说中的“天火”，并且找到了保存和使用它的方法，只要臣服于移星教，就能分享这一神赐之力。

呵，荒唐。

两人坐到外面，南星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书房：“你说，那样……痛吗？”

南烛趴在桌上蘸着茶水涂涂画画，懒洋洋地说：“别想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移星教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毕竟行医几百年，心中多少有点数。人的骨头可不是用来保存火种的，更何况是那种火。

昏暗的室内，长桌两头张牙舞爪的花枝形烛台，中央一只水晶高脚贡盘，盘中盛着一朵猩红的花。

花比成人的拳头还要大，形状酷似未开到最盛的石榴花，但花瓣一侧偏内一侧偏外，排列成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的蕊极像一只眼球，而且黑色瞳孔散大无神，表面蒙着一层白翳，像不太新鲜的死鱼。

肉质肥厚的花瓣缓慢收缩、舒张，频率人熟睡时的呼吸差不多。

阿槐怔怔地望着那已经不太像花的生物，后脑勺被人不耐烦地拍了一巴掌，拍得头皮冰凉发麻。

“别磨蹭了，你是聋还是傻？我再说最后一遍：吃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