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说: 轮回后,师尊还是这么装 作者:竖子微生 字数:2196 更新时间:2024-04-05 17:21:49
做梦是顶好的事。再若不幸做了噩梦,只消醒来一睁眼,就能抛之脑后。可惜刘临桦素来倒霉,近来更是避坑落井。他阖上眼睛,便躺在淞山的卧室里。这回没见只兔子,难免心里恹恹的。道长懒散起来,随手抓一册功法翻看。书页起先是一片空白,而后墨色字迹忽生忽灭,半晌之后终于成形,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是某个符文的一角。
结界咒文。
刘临桦意识到他入了别人造的幻境。幸而,结符的那人技术拙劣到了这般可笑的地步,想必只能拿取他自身的记忆,且无法过多变更。不过,对于真气尽散的刘临桦,此时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倒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逸地躺在梨花木精雕细琢的拔步床上,刘道长并不着急起身。这里是他在凇山一座山头的小屋子,也是他自从拜入明正派后一直以来的住所。屋子的布置不多,他看看自己缩小的身体,取来铜镜,照看自己年方十岁的脸庞。小小的脸颊并不像是富家子弟一般圆润,但也称不上瘦削。与孩童的脸盘反差鲜明的,是一双薄凉的眸子,仿佛能将世间万物看淡。这样惹人厌烦的眼神,倒也不是刘临桦成人之后做作地与此时的自己打了一个照面,刘临桦大致确定下来结咒者所取用的记忆,大抵是他到凇山的时候。他依先回溯拜入明正派的记忆,以备不时之需。
“临桦”,这个名字是他生母取的。他的生母是那个江南商贾的第十六个妾室。大夫人的独子顽劣不堪,看生见长,成了当地谁也惹不起的小霸王。于是可怜了他母亲生他这个儿子,自他记事起,就被主母收在身边。
实际上,夫人是怕刘老爷百年之后传贤不传嫡,假意将临桦收在身边,却只命人教习临华简单的洒扫应对,把府上的诗书经纶,一概堆在他哥哥房里积灰。刘临桦大约十四五岁的时候,红颜薄命,夫人尚不能眼见得亲儿子当家作主,害了瘟疫,撒手人寰。刘老爷此时倒也见得情深,大操大办,特意请来一位大名鼎鼎的仙长做法。仙长却相中临桦,一见到他便夸他根骨清奇,直劝他修仙。仙长这口若悬河,讲的连他生身母亲都不信。临桦倒只当是夫人临终的安排,便答应了。
仙长带他上山,只安排了住处和一位杂役师傅照顾生活杂事。刘临桦的这位便宜师父,之后再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在闭关修炼,就是在山下历练。而刘临桦在同辈师兄弟之间,也没有什么良好的人际关系。他起初不晓得为什么,那些姑且算是同门的师兄弟嫉恨他;后来才知道,他住的那方小院子,原来是块风水宝地。只因各峰大弟子不分伯仲、争执不下,这才空出来。他向来是哪儿凉快被丢哪儿去的人,起初也并不觉得不妥。况且院子对门便是藏书阁,阁中书籍搜罗天地万象,精通仙凡两界,叫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小道长很是受用。
没来得及一再细想,门外便嘈吵起来。看来,设法困他的人不想给他留太多时间。小刘道长便极不情愿地挽起长发,抄了支竹笔,前去应战。
“黄头小儿,速速前来受难!”
一个光头的毛孩在门前上蹿下跳,身后挤着一众师兄弟嬉戏打闹。有的叫好,说他气派十足;有的打趣,笑他把练功的光阴全花在戏本上了……总之,愣是没人注意到早在门前杵了半天的小刘道长。
小刘道长将笔幻变成一根三尺六寸的细竹枝,凌霄一甩,噼啪破空。人群簌地安静下来,中规中矩地分立两侧。人群之后,站在面前的是当时的主峰大弟子。大弟子反手持剑,倒算是谦逊有礼。大弟子见到他,先是抱拳致歉,而后开门见山地请他对剑。
小刘道长两指捏着细竹条打了个腕花,负“剑”而立,有模有样地沉声道:“尔来。”
其余人等见此,默契地分散开去,团团围成一个虚设的擂台。众人私底下碎言碎语,不绝于耳,仿佛静声默观对他们而言比突破大乘还难。
记忆是既定的,无论刘临桦眼下有没有金丹在怀,都会赢了这个大弟子。刘道长呼一口气,转眼脚跟一提,突刺上去。但见那人侧身一闪,不等自己站稳,紧接着便提剑要攻他下盘。刘临桦记得这一剑原本是欲上先下,将会直接剑指脖颈。以是,刘道长挑腕,转攻为守,将竹条挡在眼前。不料,那人与原先不同,并无转腕收剑的意思,利刃直截了当,堪堪擦断他的衣袍!刘临桦速速挪步向后退避,才使对手没有直击自己的要害。真是下三流的招数。
不过,刘临桦也借此灵光乍现。
原来如此。
刘临桦抬头看时,果然,一点朱砂从“师兄”的瞳孔晕染开,进而覆上整个眼珠。
红眸的师兄——这就是布阵者附身所在。
心中了然,刘临桦使出巧劲卸力,待竹枝上的压迫一松,趁机接连出剑左右攻去。那家伙面不改色,一手负于身后,单手连接下这几招。忽地,他竟然错开晃出残影的竹条,从中刺去,离刘临桦的鼻尖不到一寸。刘临桦招架不住,只好足尖点地,往后飞掠几步。那家伙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向他勾手。
虽说结局是既定的,但纤尘不染地赢下这局比试,还是在比试之后苟延残喘,对于刘临桦凡体的影响也很大。刘道长丢下竹枝,随手抽出一把观众的配剑,认真起来,又与敌手纠缠了上百回合。
眼前这人的剑法,全然不同于他拙劣可笑的布阵法术。只见他单手持剑,施施然攻守有度,一招一式绝妙非常,身形步法也几无破绽。好在这剑意凛冽,但也并未使出真气,使得刘临桦还有一息喘息的余地。刘道长以退为进,在败退百余招后,找到敌手进攻时勉强不足之处,找准时机屡屡发难。终于,这人的脸上擦过一道剑痕,丝丝鲜血从剑痕上洇出来。
点到为止。
“结束了。”刘临桦的体力也再支持不住,身体抵着剑滑落下去。一众围观群众没有见到想看到的结局,兴致缺缺地纷纷散去了。
后续情节顺着记忆,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可惜结阵之人落败之后,随即销声匿迹。刘临桦背靠着门前那株千年垂柳歇息,回过神来,剑已脱手,叮铃哐啷撞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