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你跟我讲完这些，意义何在？”

医生听得浑身难受，林生不说的，他都在在遗书里知道了。

“你不觉得他残忍吗？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

医生捏了捏鼻梁，茶杯里的茶又喝光了，他起身去倒茶：“你们何必在阴阳相隔的时候，才争论谁比谁更爱对方一些，闻先生……”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闻鸣捡起地上的信纸，看着上面林生隽秀端正的字，他觉得这些字是毒蜘蛛，是看一眼就让他心脏挨一根毒刺的剧毒蝎子，他打断医生，捏着信纸的手沉重不堪，“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

“真是……”医生捏了捏衣兜，无奈叹了口气，“正如你所看到的，林生的遗书。”

“他不让我碰他的尸体……他不让……”

闻鸣自言自语着，忽然趁医生不备，冲进了太平间。

为什么不让看腿？为什么不让看背？为什么为什么？

闻鸣头脑发昏，他找不到林生，他把太平间里的所有尸体的布都掀开，最后在角落找到了，找到了死了也一样，孤零零躺在角落的林生。

“林生，说话，说话，你怎么不给我看？啊？不给我看是吧？我说过吧？你越不让我做的事，我越要做，越要做！”

阴沉可怖的太平间里，所有死人都白着脸，闻鸣的歇斯底里传到了外面，引得人人往太平间里看。

闻鸣把布扯干净，他看到林生的腿，他终于认认真真看了一次，他的小腿肚上那到巨长的疤痕盘横在他瘦弱的腿上，腿，为什么腿会受伤？为什么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他被打的那天，有人抱着他，他听到了有人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救他的Omega 说，他没哪里受伤，他早早叫来了警察，没人受伤。

他来了，林生来了，他不但来了，他还救了。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可那时候，就算林生说了，闻鸣也不会信。

他恨林生不辞而别，恨林生处理工作和处理和他的感情时采取一样干净利落的态度，他从来没说过爱他，一直在说的，只是闻鸣。他看到林生回国的时候，他奔上去抱住，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我好想你，我还是好爱你，你回来了，就不要让我找不到好不好？

可林生说，他不爱了。

他从来都没爱过，他还敢说不爱。

“林生啊——！”

闻鸣惨叫一声，握着林生的脚的手差点就那么被疤痕烫伤，他救了，他救了！他连林生这么大的伤痕都没见到，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慢慢掀起林生的背，他不敢想，这是不是也是当年抱着他时，被打得伤痕累累，而他之后整日拉着他做也没注意的伤痕。

背部的确有疤痕，但细不可察，可被泡得发肿的皮肤上，纹着一句话，一句林生至死没说出的话——

闻鸣，我爱你，永远有效。

边上纹的玫瑰本来是含苞待放的，现在完全展开，林生的浪漫，和死一样极端。

那是林生在他带他的Omega 去做产检的时候，他求Omega 让他出去，他偷偷去纹的，就在他死的前一天。他听人说，有些话说不出口，纹在皮肤上，会被烙进基因里，永远不会被磨灭。

“林生林生！你起来——！林生——！”

闻鸣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我爱你上，粘在玫瑰上。

“我爱你……我爱你……我也爱你……”

闻鸣把尸体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低喃，他想起什么，他咬在林生腺体上，狠狠地，深深地扎进去，里面的信息素也散了出来，清香的茉莉让闻鸣哭得不能自已。

“林生，林生，我标记你了，你是我的，是我的……你起来，起来我带你去结婚，带你去看海，起来带你去生孩子，我很喜欢Omega ……不不不！”闻鸣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只喜欢你，林生，你怎样我都喜欢……”

医生站在门口，和一群人看得心肝颤。

里面渐渐没了声响，医生扒开人群，这才看见人哭昏过去了。

把人带出太平间，送进病房躺着，医生看着林生的尸体，红透的眼眶也掉下泪来。

活着的时候把话说开，现在怎会至于如此。

医生太累了，回办公室眯眼休息。朦胧间听见楼道乱糟糟的脚步，他拉开门，只听见有人嚷嚷：“今天哭的那个人疯了！疯子把太平间里的尸体偷走了！”

医生站在门口，看着一团糟的景，突然想起林生，他如果活着，在这样噪杂的人海里，他应该是坐在角落，漠不关心，淡然活着。

可他的人生，遇见闻鸣，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

“你知道吗？有个人把自己和一具尸体在靠近海的一处森林里活埋了！听说是个有钱的Alpha ！”

“那尸体是什么？”

“就是个Omega 啦！我看了一下，丑死了，皮肤松松弛弛，无敌丑！”

“那Alpha 为什么要和尸体一起活埋？”

“还能为什么？疯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