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班？”

男人捏住坐在副驾驶位上俞卿的下巴，低头咬了咬又吻了吻，看着那薄唇变得嫣红才松开手。

俞卿拉开被领带束住的衣领，“上，今天有领导来视察，可严了，但我厚着脸皮向上级请了假——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说你，”男人将俞卿扯了过来，让他与自己对视着，手放在俞卿脖颈上轻轻蹭着，“要不跟了我吧？和一个开花店的穷酸男人活着多无趣啊？除了给你几瓣花还能给你什么？”

俞卿伸手拍开男人的手，而后拍着男人的脸，低低讥笑着：“你算什么东西？你没资格和他比，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滚蛋。”

“你这么脏了还立什么牌坊？”

男人捏住俞卿的下巴，嘲笑道，“你这么脏了，那么文艺的男人，肯定恶心极了吧？”

“操！说够了没有？”俞卿猛地拍开男人的手，“你嘴怎么这么贱呢？这圈子就这样，能玩就玩，不玩就滚蛋，嫌脏的，活该单身一辈子，活该一辈子活得难受！”

“呦呦呦，小脾气上来了？宝贝，我这不太喜欢你了嘛，别气别气，玩玩呗。”

真是恶心——又让人沉迷。

可偏偏俞卿就爱玩，就爱做不干净的事，就喜欢禁忌感，生来本应该当个鸭，却偏偏还是按部就班生活着，真心实意喜欢着人，也确确实实出着轨。

俞卿整理好衣服，捋好头发，说：“送我回去吧，不玩了。”

“这不还早吗？才四点呢，出去晚上再回去也不迟。”男人实在想不通，这么婊一个男人，还怕什么晚归？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下次再约。”

俞卿摸了摸被男人亲肿的嘴唇，歪头靠在车窗上懒懒地说着，眼里的光让人琢磨不透。

“那……”

俞卿歪头看了男人一眼：“开车。”

男人想说的“让我去你家坐坐或者做做怎么样”的话被堵住，无奈挑了挑眉，开车出发。

“脏死了。”

俞卿褪去一身衣物，放起了聒噪的音乐，最后打开花洒慢慢擦拭起来。

“卿卿……你后面为什么会有东西？”

“还流血了？”

“你干什么了？”

俞卿擦身子的手一顿，慢慢转过身来，站在门口的沈词脸上那副不知是笑是哭的神情，让他那颗骗人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沈词……最讨厌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俞卿爱玩，当然也爱沈词。

沈词给他的温柔，是这人间最值得他眷念的东西。

他从小就在家里不受宠，父母老是吵架，得俞卿觉得他耳朵里钻了一群苍蝇，嗡嗡响了很多年。

等他想要主动驱散这些苍蝇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离家出走的旅途。他不喜欢那个陈旧思想的农村，他不喜欢那些嚼舌根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不喜欢……和一群满是泥土味的没文化的人天天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这令他恶心。

他觉得他不能爱人，他从来都不喜欢贴着自己展露胸脯秀智商的女人，于是他一度认为自己不会爱人了。

直到他入了大城市，直到他进了圈子，他才知道，他爱男人，他爱玩，他也可以同时爱好多人。

深夜酒吧里腰扭得最好的是他俞卿，长得最好看又看着干净的，也是他俞卿。

他玩得很野，但心里的目标没忘。

他要在大城市安家，他要有一份得体的工作，他还要——玩得肆无忌惮。

遇到沈词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两项了，第三项自然成功地被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会有这么文艺的男人呢？

俞卿站在花店外，隔着那盆被吊起来的兰花往玻璃窗里看抱着书在一堆花里看书的沈词。

花被搭配得很漂亮，一束一束规规整整靠在玻璃窗边，俞卿忍住要一次性把花都买好一次性全送给沈词的冲动，这花哪都别去，陪着沈词才是最好的。

俞卿从前以为自己爱过很多人，可并非如此。他遇到沈词，既爱他英俊的脸庞，又爱他温柔的气质。爱着爱着，就彻底爱上这个将自己快要宠成小王子的男人。

初恋这才来了。

沈词的温柔，抚平了俞卿的野性，阻断了他要游戏人生的浪子路，生生让他，活成一个依赖男人的小男人模样，过起了温温柔柔的温馨小日子。

只是，这温和的小日子，今日怕是到头了。

“对不起……对不起……”

俞卿红着眼，在花洒下，在躁动的音乐里，磨断了力气，直直跪到了瓷砖上。

沈词拎着准备做晚饭的菜，站得笔直，他听见俞卿跪下去的沉重声响，他痛，最痛的是他！可他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来，去摸摸他最爱的卿卿。

“我错了……沈词——”

“你别说话。”

俞卿伸出手来想要拉沈词的裤脚，沈词冷冷的话让他缩回了手。

“别碰我……别碰我！”

沈词连退了好几步。

俞卿仰起头来，眼里满是错愕。沈词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从来没有。

沈词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了些，慢慢又放柔了语调，愣愣转过身去：“我去……去给你做饭，你洗好了就能吃了。”

沈词不知该如何张着耳朵去听从俞卿嘴里冒出来的辩解之词，倒不如……倒不如自己装傻算了。

这时他又开始懊悔起来了。为什么要出声，为什么要打开门，为什么要去怀疑是否有贼闯进了自己和卿卿的家。

不过贼的确是有的，只是沈词连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家里最宝贵的物什了。

他买了很多菜，初冬来得很急，冷得他拎着菜回家的手都红透了。被热气一熏，更是红得发紫。

他每次都想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菜给俞卿，每天都变着花样去做饭，他迫不及待要把整个世界的美好都送给俞卿，他怕俞卿和自己患一样的病，怕他同自己一样，看到的快乐锐减太多。

卿卿该看到的，都应该是美好的。

可现在他对着青翠的菜无从下手，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这么多年是如何处理这些冰冷死气的东西的。

沈词仿佛一个第一次做菜的新手，他将青菜草草洗了一遍，笨拙地打开煤气灶，往里加水的时候泼出来一些，天气太冷了，油渍很快就冰冻起来了，看着很是恶心。

“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

沈词拿过抹布，一下一下擦得很厉害，明明擦得很干净了，他还是没松手，一遍又一遍，擦红了眼。

俞卿在浴室里抽了三支烟。

呛得脸上全是泪和潮红。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拿沈词的烟抽了，下次听话，不抽了。

他把镜子抹开，从镜子里去看自己那张脸，那张肮脏嘴脸。身体上有很多吻痕，除了沈词的啃在他锁骨上的牙印，全是别人的。

脏死了，俞卿，你现在真的脏死了。

烟很快散在俞卿面前，但他流的泪还是不停地，掉在慢慢冷掉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