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只猫比想象中更爱自己。杜楚凉抱住杨子软，在无人角落低头吻住了他。

也是在有这样的意识的时候，杜楚凉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只当自己是兴奋过度，并未多想。

带杨子软去了公园，又逛了夜市，杨子软胃口大开，吃得撑得胃痛，一下子就蔫了。

这下子换杜楚凉着急了，带他往宠物医院跑，跑到门口了杨子软才想起来幻化成原形，他也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他似乎都能自在化形了。

打了点滴吃了药，杨子软也还没缓过来，杜楚凉怕他化形消耗能量，就让他就这样别折腾了。

杨子软听话地窝在杜楚凉怀里，昏昏沉沉被抱回床上，他才慢慢化形。

听他说眼睛疼，杜楚凉拿热毛巾敷在他眼睛上，这样的场景突然和他在梦里看到一些东西重合，他愣愣看着床上的杨子软，疼痛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一些他从没说过的话充满他的脑袋：“软软……别哭，我来找你，我不和别人成亲，我只喜欢你……”

太过悲伤，他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揪着心口的衣服，躺在床边直冒冷汗，这时他听见一句很空灵的声音：“他的眼睛是你害的被人挖掉，你只要待在他身边，他就会一直痛苦下去，杜楚凉，你还没感觉吗？”

“你是谁？你是谁？！”

杜楚凉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仓皇失措。

“我是杨子软真正的主人。为了他好，你离开他吧。”

“……”

杜楚凉想说不，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为什么会怕猫，为什么从认识杨子软开始就觉得心脏总是疼的，也许就是因为曾经对不起他。

“你不记得前世了对吗？”

女神仙缓缓道，“你睡吧，我来告诉你。”

杜楚凉没法抗拒，沉沉睡去。女神仙让他看到了他的退缩背叛，看到了杨子软负气出走，看到了杨子软被挖去双眼，到此截止。

杜楚凉猛然惊醒，看着杨子软覆盖着毛巾的眼睛，心里的愧疚如潮水涌来，他静静地坐着，看了一夜，最后自言自语道：“我没脸再跟你在一起，软软，对不起。”

第二天天一亮，杨子软是在屋外醒来的。

他的所有东西都被杜楚凉扔了出去，他不明所以地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这时才注意到脚下的信，杜楚凉言简意赅，说他要跟别人结婚，他不会跟只猫妖在一起的。

杨子软一遍又一遍地看，怎么都不敢相信。

“杜楚凉你什么意思？！”

“你出来跟我说话！我们说清楚！”

情绪激昂，但他清楚地明白，这是命运，是诅咒，是反复的折磨。就像女神仙说的，该来的都会来，只是这次，他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他慢慢冷静，变回原形，迅速消失在树林中，窗帘后的杜楚凉一动不敢动，只有眼泪像是不要钱地流。

“你满意了吗？”

“你要让杨子软彻底死心。他历经这一劫，就能飞升成仙了。”

“那我……该怎么做？”

夏天来了。

杨子软在外面流浪了三个月，他一切正常，他想诅咒也许是假的，他再过段时间再去看看杜楚凉，也许杜楚凉也是在骗他，那段时间可能是他太黏他了，让他觉得烦了。

偶然路过一家酒店，他停下脚步，惊骇地看着门口的订婚宴立牌，杜楚凉那张脸如此清晰，他眼睛又开始疼了，啊，不是眼睛疼，是开始流泪了。

“他又背叛你了。”

女神仙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一而再再而三，杨子软，你确定要一直轮回，一直痛苦下去吗？他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从来都没有为你考虑过，人是没有心的，你别傻了。”

“这么久的陪伴……他说忘就忘……说忘就忘！”

也许疼痛让人丧失理智，杨子软冲进了宴席，台上的杜楚凉显然愣住了，但他很快就红了眼，却还是去拿戒指。

“杜楚凉！！！”

一声怒吼，众人都亲眼看着那只猫变成了人。

“妖……妖怪啊！”

“快快、快打死他！”

“好可怕的妖怪！”

杨子软冲上了台，拽住了杜楚凉的衣领，他扬起利爪，直往杜楚凉心口去。

与此同时，有人向他砸来尖锐的板凳，他躲闪不及，一只眼顿时就被砸伤，鲜血淋漓。

“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杜楚凉奋力将发狂的杨子软搂紧怀里，将他的眼睛完全遮住，“不许伤害他，我不准你们伤害他！”

“你装什么……”杨子软哭着砸他的胸膛，“你玩弄我的感情，现在又心疼我，别演戏了，我好想杀了你……但是我舍不得……杜楚凉，我舍不得……”

“我没办法……”

杜楚凉抱着杨子软往外走，“都是我害你受伤，前世是，现在也是，神仙说只有我离开你，你才能成仙……”

“什么成仙！我不要成仙……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当妖怪，不想活那么久，我只想跟你相守百年，一起老去，一起死去。”

“软软……”

杜楚凉胸口的疼愈发厉害，他低下头，竟然看见从自己胸口钻出的箭尖，他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天神的惩罚，他没有跟别人成亲，他爬上大雪纷飞的雪山，找到了他的软软，看到了他们殉情的画面。

这么不真实，却又是如此痛。

“我记起来了……”

杨子软摸上那支箭，他们看到了同样的场景，明明盛夏，外面却飞起了大雪。

“我们不要重蹈覆辙。”杨子软扬起猫爪，狠狠扎入胸膛中心，挖出了妖丹，高高举起，鲜血沿着他的指缝四溢，杜楚凉已经走不动了，他跪了下去，嘴边血迹汩汩直冒，但他只心疼杨子软，摇头说不要。

“天神在上！我杨子软不入仙途，自废妖丹，散千年修为，只为破除诅咒，做一个普通人，望天神成全！”

话音刚落，一颗金光闪闪的妖丹顿时化为齑粉，一道天雷直劈到他们身边，一声哀凄的叫声响起：“软软！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身边！朽木不可雕，不可雕也！”

天神并不是冷血无情，在万物归于平静时，刚刚被定住的众人纷纷望向大路上的人，杜楚凉抱着杨子软，一步又一步，走得坚定又决绝。

“真的好了。”

杨子软摸着杜楚凉的心口，开心地笑了起来。

杜楚凉看着他流血不止的眼睛，说：“真瞎了怎么办？你真傻，应该说要你自己眼睛好。”

“不会的。诅咒里包括了这些，天神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嗯。我的软软最乖了。”

杜楚凉抱得更紧了些，心满意足，“我们回家吧，软软。”

“嗯。回家吧。”

——

十年后。

他们养了一只跟杨子软长得很像的狸花猫，也取名叫软软。

杜楚凉彻底不怕猫了，每天都说：“软软，来摸摸。”

“软软，来抱抱。”

“软软，来让我撸撸。”

“杜楚凉！”

杨子软实在忍不了了，把猫轻轻丢到床边，自己缩到杜楚凉怀里去，命令道，“不要撸猫，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