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破！你在吗？”剧烈的敲打使生锈的铁门摇摇欲裂。

我揉了揉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坐起来应道：“在。”

“快一点啊，今天救济站又补发粮食了，我们得快一点去，不然抢不到！”尔禾大嚷着，铁门也哐哐哐催促着，我拿起一旁的铁盆猛地砸过去，大喊道：“我知道了！烦死了！”

门外顿时噤了声。

我就这样，暴脾气，性格古怪。也真的只有我随手帮过的傻尔禾受得了我。

我打开自来水龙头，那一股又一股的黄泥水就喷涌而出，把我一星期没洗的破衬衫染成了屎一样的颜色。

“艹。”我低低咒骂了一句，随意抓了抓头发，穿上早已掉了几层颜色的胶鞋出门了。

尔禾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想说话又怕我骂，硬生生地憋回去，憋得满脸黑得发亮。

每次都这样，我实在控制不住我的暴脾气，发完脾气后，又要腆着脸去求和。

“我错了。”我伸手把他拉起来，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不该发火的。”

尔禾顿时就展开笑颜，点头应道：“我原谅你。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我认错，他原谅，循环往复，倒可以称得上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乐趣了。

烈日当空，我感觉我体内的油脂都在融化，咕噜咕噜会冒泡那种。

脸上突然一阵冰凉，我看到了尔禾瘦弱的手掌，我偏过头去，嘴被挤成一个O型，垂着眼问：“干什么？”

“凉凉的，帮你降温。你好白，不像我们本地人……唔……”

我听他这话，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警告道：“别在外面再说本地人这种话，我再听到一次，把你扔海里你信不信?”

看着他疯狂点头，我才松开了手。

我是本地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都是黑人，偏偏我是个白人，这就算了，为什么又要让我多生一个手指，让我沦为他们口中的不祥?

“妈的。”我一脚踢在破烂的桌子上，疼痛又让我可笑得蜷缩起来。

尔禾早就习惯我莫名其妙的火气了，只要不朝着他发，他总是笑眼盈盈。

尔禾看着前面排得老长的队，只是认命哀叹道：“又抢不到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世界上的困难，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的很，只不过需要动脑筋而已。而大多数人却懒到连脑筋都不想动，于是就有了称之为困难的东西。

“啊，这边有人晕倒了！有没有人啊！快来帮帮忙啊！”

尔禾那悲哀的腔调仿佛我已经死了一样，弄得我只好改换脸朝地躺在热辣辣的地上，努力憋住笑意，这样子正好可以让我看起来好像在抽搐一样，刚好相得益彰。

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头边，他的脚臭味即使我把头埋进土里我猜都能清清楚楚地闻到。

“怎么回事？”那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满，他把我抱起来，往救济站的绿帐篷下走去。

尔禾哭诉着：“他是我路边捡到的，他得了白血病，所以才会这么白……”

傻子！是白化病！我差点睁开眼睛怒骂他，为了粮食，我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继续听他说。

“还得了心脏病，你看他一抽一抽的，现在保不齐还中暑了呢……”

我明显感觉到男人步伐的加快，毫无疑问，我们成功了。

那男人把我放在一张十分磕人的板上，和我的床有得一拼。等他一走，我立即爬起来带着尔禾一通乱翻，祈祷这帐篷里可要有食物。

薯片，大米，早就不新鲜的蔬菜，以及，矿泉水，简直是不能再好了。我们从另一个窗口把东西丢出去，麻利地翻上窗户就遛了。没错，就是这么行云流水。

我在地上给他留了句话，愿上帝保佑你，早日脚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