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尔禾分开后，我把粮食塞在床底我早早挖的地洞下。我并不打算把食物分享给他们。他们不配。

从我记事开始，我没吃到一次完整的饭菜。留给我的，不是快馊的馒头，就是快要长霉的面包。我是他们亲生的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无非是我多了一个手指，就该遭他们嫌弃，遭他们差遣。

他们只把阿玉当儿子。阿玉，我哥哥，他和他们一样都是黑皮肤，看看他的名字，阿玉，当宝藏一样供着。

而我呢，该死，该丢。那是不是我就该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呢？不，这辈子都不会。因为他们如今的做法，比让我死还更折磨我。

吃完一包薯片，我悲愤的心情终于得以平静下来。他们也快回来了，他们去给船上的富豪们端茶倒水，都不带上我，他们从来没承认我是他们的家人。所以即使居住的房屋再小，他们都硬生生把我隔开。

我不想动了。蜷在和地板一样的硬床上打算闭眼休息，门外的赞美声让我直泛呕。

“阿玉！今天的你可真能干！帮爸妈省了不少力气呢！”我妈尖锐的声音刺着我的耳膜，“阿破死哪去了？我们每天累死累活，他倒好只顾享受……”

“阿破也没什么不好的……”

呵，虚情假意。我真的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他把所有错事推到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诚惶诚恐。

门被推开，燥热干燥的风立马淹没我的感官，烦，真烦。

“阿破在睡觉呢……妈你小点声。”

我侧躺在床上，和他直直地对视，他可真行，嘴里流出的话温柔至极，眼里的不屑一寸寸割着我的神经。虚伪，恶心。

“什么?他在睡觉?今天没去送水！阿破，阿破！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动，躺得比之前更笔直了，做出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不躲，等着她来。她手里扬起的破木板上有钉子，扎进肉里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血浆爆裂的声音。

血慢慢流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腕一直流到我昨天刚洗的黄色床单上。

“又要再洗一遍了。”我疼得说话都在颤抖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着，她看到血也吓得停住了，丢了木板还忍不住臭骂我：“怎么这么不耐打！赔钱货！你别指望去医院包扎，衣服别穿了，用你的衣服裹上！”

我没理她，把流血的手垂了下去，咸咸的眼泪流到嘴里，让我有些恶心，又痛又难受，我闭起眼睛，睡一觉吧，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呢。反正他们早就习惯我要死不活的模样了。

我感觉到她走出去了，刚睁眼，阿玉那令人干呕的脸就在面前，他捏着我刚刚吃的掉在地上的薯片渣渣，笑得开心：“这是什么?”

没了。我的粮食要没了。

我终于知道，我之前存的粮食为什么会一点点不见了，有贼啊，有贼看到了！

“原来这破小子有本事啊？哪来这么多粮食？有粮食还不和我们分享！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我的好哥哥指引着我的妈妈一步步在我眼前光明正大地盗走我的粮食。

是他！是他！我的好哥哥啊！

我猛地爬起来，发了狠劲拽住口袋，伤口处的血更加流得迅猛，不松手，疼死都不松手。粮食是我的，是我的啊！

“滚开！晦气的家伙！”她一把掐在我的伤口上，我疼得要死，掏心挖肝一样痛啊！

“啊！”

我的那个长在小指旁多余的手指被阿玉使劲往后扳，真的快要断了。抵不住疼痛，我松了手，踉跄着扑在地上，灰尘一个劲往我流血的伤口钻，刺骨的疼痛让我蜷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拖走我的东西。

我没哭，我真的没哭。眼角流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血吧，一定是血。我就算疼死，也不会为这种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