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的姿势，我在地上躺了许久，直到黑夜彻底降临。我歪歪斜斜站了起来，忍着疼脱了衣服，把它捆在手臂上，可能早就没用了吧。

我更喜欢晚上活动，工作，还是玩闹，都喜欢在暗黑的世界里游荡进行。

脑子有些发昏，从脚底升起的热感撞得我满身出虚汗。不能停，今天晚上得把卡车上的水都送完，不然只能拿一半的钱了。

送完最后一桶，我抬起手臂擦了一把汗，黏黏的汗像是要把我的脸和手臂粘在一起，实在难受。看路上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我的眼前模糊得更加厉害了。

我摇摇晃晃往家走去，仿佛一个喝醉酒的流氓、不良少年。哦，不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嘛。乱糟糟的想什么呢。

到家时已是深夜，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吧。我挺怕天亮的，一亮，我就与他们格格不入了。

我把简陋的锁随意一上，爬上磕人的床想要补个觉，朦朦胧胧之间，我听到了敲打铁门的声音。

这尔禾这么早又来闹腾什么?

我想要爬起身来去看看，可无论我如何使劲都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希望他们不在吧。不然，明天肯定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里面的人是聋了吗！开门！快开门！”

吵闹声让我清醒了些。

我好渴。整个头火烧一样热，伤口处疼得炸裂，我歪着身子，终于滚下了床。

真的是死不了的赔钱货啊，果然是贱的很。感叹着自己，费力在地上打了几个圈，还是虚虚晃晃站了起来。

敲门声依旧没有停。

我实在太渴了，要先找水喝一口，再去给急不可耐的尔禾开门。

“有你们这么温柔的收租的吗？”

一道浑厚低迷的嗓音响起来，我才意识到门外不是尔禾，收租?贫民窟什么时候也要交租了？

没等我想明白，那道生锈的铁门就被门外的人一脚踹开了。我可能是被吓到了吧，一下子就软在了地上，眼皮也一直打架，刚刚接到的一点干净的水就那样泼在了地上，真他妈闹心。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谄媚地恭维着踹门的男子：“阿毓，你真厉害。”

真是一个难听的名字，和我那令人恶心的哥哥叫一样的名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湿润舒服的空气让我满心欢喜，有蝴蝶，有蜻蜓落在我身旁，扑棱着翅膀，漂亮极了。

我从未做过这么美好的梦，太美好了，美好得把我吓醒了。

入目是一片雪白。这不是我的破房间，是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地方。空气中有一股呛鼻的气味，我不喜欢，但是这床很舒服，比我的好多了。

“哦?醒了？”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我偏了头，看到了床边的人。

他稍长的碎发挡在额前，眉间眼里都是狠厉，俊朗英气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狭长的眼角傲慢往上扬着，嘴唇的形状很漂亮也很性感，夹着烟的手指修长有型，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喂喂喂，发什么呆?是哑巴?不会说话?”他拿烟敲了敲我的额头，火红的烟星子落在我脸上，烫得我一抖。

“疼！”

我大叫着把他的手拍开，抬手要去擦脸上的烟灰。他一把就拉住我的手，皱着眉仿佛要吃了我一样，我使劲抽着自己的手，他被我弄得更加烦躁了，怒了，“你他妈是傻了吗！在打吊针你不知道吗！”

我一愣，这才感觉到有凉凉的液体往我身体里钻，我看着满脸怒气的人呆呆应道：“哦。”

他估计被我的回答气极了，伸手狠狠地擦了擦我的脸，一屁股坐回原位，重新点起一支烟，狠吸几口，一脸邪肆地盯着我，悠悠道：“小孩，你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