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市的第八起刑事案件。八名死者的死因是一致的，可以定性为连环杀人案件。死者有男有女，遇害时间都是午夜。”萧源清表情严肃地盯着林梓荆，“而且尸检结果证明凶手没有留下指纹。尸体没有移动的痕迹，案发现场和弃尸地点一致。没有人听见过被害者遇害是发出呼喊，而你却说死者体内没有致使昏迷或者死亡的药物？”

林梓荆面无表情地推了下眼镜，冷冷地看回去，“只有一个死者例外，他有吸毒痕迹，而且，和别人不一样，他的脊椎骨并没有被拆开。你要是怀疑我，可以换别人来检查。”

萧源清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林梓荆坐了一会，又拉开冷藏柜，最近一具受害者把尸体挪了出来。

尸体是背朝上放置的。整个背部是沿着脊椎被剖开的，切口粗糙，造成附近的皮肤撕裂却又未完全断开。从枢椎到尾椎都是缺失的，肋骨被粗暴地折断，有的碎骨留在胸腔里，也有的和被拆成一节一节的脊椎一起丢在地上。而那些现场尸体旁边的骨骼，都是被干干净净地剥离了肌肉、韧带、神经、血管、甚至连脊椎里的髓核都没有剩下的。只有椎体中间的纤维环还有些许残余。

至于正面，脸部已经因为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而血肉模糊了。

林梓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大致有了思量。

在这样的一个大都市，每天都会有人消失。大量外来人口的存在，少了那么几个人根本没人会关心。有人报案的亦或是没人报案的，死的活的，管不过来，也没人关心。

无非那些都是暗地里的，悬案就是悬案，无可奈何。而像这样嚣张地把破碎的尸体摆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姑息。

萧源清贴着墙走出警局，现在门口揉了一把脸，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橙色的路灯渲染出温暖的色彩，却在这秋后日渐森凉的夜里显得模糊不清。灯光照着的地方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受害人唯一的共同点——午夜时独自在外。

萧源清想亲自试试，他自信自己的身手，就算不敌，至少也跑得掉。

案发地点并没有规律。闹市区的街角、普通民宅的房后、公园的公厕……哪都可能。萧源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可以说，这是一座不夜城。九点之后，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吃喝玩乐，明面的背地的，只有付得出代价，就能满足一切欲望。

萧源清走在街头，就会明显地与旁人格格不入。

过于正经，过于平静。

和麻木奔忙的人不同，和沉迷欢愉享受的人不同。他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没什么目的地闲逛。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穿着衬衫和西裤搭配风衣的男人，即使只有眼角瞥见的一个背影，他也认得出那是谁。萧源清一直将这种能力视为一个刑警的基本素质。

萧源清见那个男人正和一个身材饱满穿着简单的女人交谈，于是嗤笑了一声，又转了个方向刻意不去看他。

不一会，萧源清却遇见了那个女人。

萧源清皱着眉看着这个容貌清纯可人的女人。她看起来惶恐又无辜，和整个夜场格格不入。而萧源清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因为显得与众不同而更加诱人。

女人走过来，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这个动作给人一种小心胆怯的感觉，而她躲闪的眼神也验证了这点。

萧源清却不想多管闲事。直觉告诉他这女人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女人也是那种出卖肉体的职业，这种姿态只是吸引客人的一种方式。这让他很不喜欢。想到她刚刚还跟林梓荆说过话，心里更加厌烦起来。

“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女人的声音柔软动听，萧源清却不想理她，正是转身要走，又被女人抓住了袖子。

萧源清皱着眉，不悦地看向女人。

女人咬了下唇，微微低着头，一副焦急难以启齿的表情。那忧郁又纯净的样子简直我见犹怜。

萧源清却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手，心里讽刺：有这种好演技不如去做演员了。

女人却并不能很好的解读出萧源清厌恶的情绪，这让萧源清更加不悦。

“为什么非得是我？”萧源清冷冷地问。

“因为您看起来是个好人。”女人糯糯的声音说着。

萧源清愣了一下。他可不觉得自己看起来会像个好人。冷淡，疏离，不近人情。更多人眼里他是这样的形象。

萧源清按下心里的不情愿，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闻言，女人高兴起来，“请您跟我来一下。”

萧源清有点后悔了多管闲事，却不好意思出尔反尔，于是还是跟去了。

没走出多远，只是附近小区里的一个死胡同。

萧源清越发警惕，他问：“来这做什么？”

女人背对着他，没出声。

萧源清发觉周围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一点声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这是一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的感觉。

女人转过身来。

不，还哪有什么女人。它此时看起来已经不是人了。

黄豆大的眼睛嵌在面部，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小孔，嘴的部位变成了尖锐的口器。上肢伸长，垂下来超过了膝盖，指尖是漆黑的锥形硬物，看起来有种粗糙的感觉。足有人类两倍长的指头突兀的连接在手腕上，自然地向下垂。没有毛发的颅部光秃秃的，浅红的头皮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还真是恶心啊。”萧源清心想。

衣服下的肢体上的一层，与其说是皮肤，不如说是黏膜。嫩红的，光滑的，半透明的。

萧源清一步步后退，却发现背后有种无型的阻拦，每一步都只能落在原地。

萧源清终于感到恐惧，可又觉得荒唐。笃信科学的他从没想过会遇上这种怪物。

它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歪了下头。

如果是用刚才那个女人的样子来做这个动作，一定是可爱的。可眼前只有一个怪物。

萧源清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