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宸是林梓荆的同事，甚至是同学。换句话说，他也是法医。

平日里是个平和的人。仿佛从来没有激烈的情感，只是很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相信每一句话，就连讲个笑话都让人觉得他是在很认地在讲笑话。

就是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他内心里有多危险。

“很多志愿成为法医的人，都是为了给自己的某种危险的欲望找一个合理的安置方式。”

林梓荆说着，给二人各倒了杯温水。

萧源清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坐在对面有些拘谨的赵正宸。

林梓荆抱着笔记本电脑从房间出来，找到一个文件夹然后把笔电递给萧源清。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虐猫的视频。萧源清有点受不了这个，看了一段就啪得一声把屏幕扣上了。

赵正宸只是听着视频的声音，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

林梓荆接过电脑，看着萧源清，“观后感？”

萧源清抱着手臂，“莫名其妙。”

“这样的视频还有很多。都是视频里那个男人自己拍的，上传在一个国外的，专门交流这类事情的网站。”林梓荆把电脑放在一边，悠悠然地在萧源清身边坐下。“那个男人，就是那具尸体。”

“你觉得怎样？虽然恶心又变态，但并不想多说什么。更不会觉得，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林梓荆嗤笑一声。

萧源清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又被林梓荆打断了。

“至少不是生命的代价，那可是人命？你是想这么说？”

“亲爱的，那是他自己造的孽。啃食他的，是他曾经用残忍的手法杀死的小动物死前的怨气凝集的集合。它们一直跟着他，跟着他，直到有一天他杀死的足够多，怨念足够强大，再报复回来。如今，条件达成了。”

林梓荆的声音很轻，萧源清却觉得毛骨悚然。

“杀了他的不是别的什么，是他自己造的孽。今生的业障，他迟早要还。众生皆为蝼蚁，法则之下，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赵正宸看着画风突变的林梓荆，默不作声地往远处挪了挪。萧源清感觉不到，他却能感觉到，那是一种令他恐惧的绝对压制。只因林梓荆并非刻意，赵正宸也只是有些不适，而没造成什么影响。

萧源清哑口无言。

说不上哪个更残忍，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萧源清看了看又恢复冷漠神情的林梓荆，又看了看躲到一边去了的赵正宸。

“那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赵正宸见萧源清指着自己，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林梓荆哭笑不得地看着赵正宸，“他是即将堕入吾怨乡的人类，在他身边会有空间结点较为薄弱的地方，可供那些力量还不是很强的怨念来到这边世界。另一方面，他也能够和那些怨念产物沟通。所以，在这件事中，他应该是一个辅助者的角色。”

赵正宸本来还不是很明白这些事，他还没真正进入过吾怨乡，对规则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听了林梓荆的解释，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追随林梓荆，但他见到林梓荆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服从性。他直觉地认为林梓荆应该是和他类似但比他地位更高的存在，所以决定追随他。

吞噬和阶级，是吾怨乡的本能。而赵正宸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遵循这种本能了。

萧源清看着赵正宸的表情有些不善。赵正宸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了林梓荆。

林梓荆笑了下，冲赵正宸一扬下巴，“你先回去，下次再聊。”

赵正宸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立刻开溜了。

人一走，萧源清的矛头又指向了林梓荆，“你说这案子怎么办？你也知道死者是市长公子，局长必然不能接受不能破案这样的结果。”

“那就灵异事件吧。”林梓荆舔了舔嘴唇，“灵异事件不是最好的解释吗？”

“信仰马克思主义科学发展观的人会信灵异事件？”萧源清阴沉着脸看向林梓荆。

林梓荆满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容不得他们不信。还有什么科学，呵呵呵，党员在家里供佛，科学什么啊科学。”

萧源清觉得林梓荆是知道什么别的信息的。但他一点都不想问。直觉告诉他，林梓荆想知道的事情，他都有法子知道。而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林梓荆肯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可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好奇害死猫。他相信林梓荆这种人，迟早会死于好奇。

林梓荆却不知道萧源清又在怎么腹诽他。今天又解决一件事，还有一个新的下属，脾气不错的样子，万事大吉。

林梓荆觉得心满意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决定回房间去再睡一会。只留下萧源清一个人就在客厅里思考人生。

天将亮，路灯灭了。萧源清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自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生活已经一团糟。本来那些头疼的无解的案子还可以继续无解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却不能告诉别人。明明真相就摆在那里，却没人会信。

刑警将命案定案为灵异事件？这种事只会遭人唾骂吧。哪怕是神叨叨怕鬼的人，也一样会表示不屑的。

这就是悲哀之处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一样想要知道真相啊。

萧源清揉了揉太阳穴，以期能缓解下头痛。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拨开了他的手，按上头顶的穴位，有技巧地按摩着。

“呦，你还会这个？”萧源清的语气有些讽刺的意味。

“哼。”林梓荆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萧源清突然有些窘迫和惭愧，却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好在林梓荆也不计较。

他说的，林梓荆懂得。他不说的，林梓荆也猜的到。

这种相处让萧源清很轻松，是那种什么都不比费心解释的轻松。

只要如果没有那么多非人的事就好了。萧源清想着。这样就不必总要费心猜测林梓荆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