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萧源清叫大家在会议室集合，开始理顺案情。负责调查那间屋子的信息的是个新人女警察，名叫田灵千。干活很认真，天真地想着除暴安良，一心想做出成绩来。

萧源清私下里和林梓荆说起来的时候，林梓荆说：“那她不该做警察，警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那做律师？法官？”

林梓荆接着摇头。“做刺客。”

刺客是个相对古老的词汇，萧源清想了想，觉得林梓荆的意思应该是“杀手”。其实不一样，刺客有时候是为了国家存亡和民族大义。

林梓荆喜欢人类，也喜欢人类的历史。和文化课并不是很优秀的萧源清相比显得他更有文化。

“以杀止杀也不是办法。”萧源清反驳了一句。

林梓荆没纠结这个话题。

田灵千首先开始讲她的调查结果。

那间屋子里住的是租户，房主是以收房租为生的一个老太太。租户租房子的时候经过的是二房东，平时也是二房东一家两口子负责收房租水电费、修理家具之类的事情。二房东一家住在那间屋子的楼上正上方，有人报警的时候他们都不在。

租户对外称是一对夫妻，实际上并没有登记结婚。女人是一个特别穷的村子里因为嫌夫家穷而离家出走的已婚妇女，男人是一个小县城里的混混，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男人的社会背景复杂，认识不少行为可疑的人，生计来源也不明。女人的背景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二房东也说女人平时都不怎么出门。

正负责尸检和化验的是赵正宸，林梓荆就坐在会议室里和他们一起讨论案情。田灵千介绍完了初步的人物关系，林梓荆开口了。

“从现场来看，尸块应该是两个人的，但是都不完整，甚至缺的还不少。在收捡的时候我看到不同性别的器官才初步判断出是两个人。屋里的血迹从一进门的客厅墙壁地面一直蔓延到厨房都是。一个人有五千毫升血，两个人就是十升。算上尸块里含有的，也还不够……现场有没有在下水道发现血液？”

“用鲁米诺检测过了，没有发现。”萧源清接口回答道。

“哦。”林梓荆点了点头，“我的发现就是这些。”

萧源清觉得有些头痛。林梓荆对案子的热情和血腥之余显得有些怪异的现场让他觉得这个案子怕是又要扯上那些说不明白的奇怪非人。

而赵正宸送来的检查结果更是验证了萧源清的某些猜想。

DNA显示房间里出现的尸块就是租客夫妻二人的，但是两具尸体都没有头，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因为是老式居民区，连路灯都没有，监控更是不存在的。周围的人都被上门问了一遍，没有人承认是自己报的警。

“报警电话是从哪打出来的？”

“是那间房子租户的手机号码。报警的人听起来是个女人。而用来报警的手机并没有在现场。”田灵千回答。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林梓荆看起来不受影响。他像是已经有了猜测，但萧源清不敢当众询问。等会议结束，萧源清借口有些细节要去问检验科，就拉着林梓荆去了赵正宸那边。三个人关起门来说话。

“先说说你的发现。”林梓荆冲赵正宸扬了扬下巴。

“有吾怨乡的气味。”

萧源清听见这个词汇就觉得果然如此。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林梓荆的手臂，“你不能不管。”

林梓荆安抚地拍了拍萧源清的手背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继续问赵正宸：“你觉得这次你感觉到的气息的正主和上次你关照过的那些小动物有什么区别？和你在吾怨乡的感受有什么区别？和你自己的存在有什么区别？”

萧源清震惊地看着赵正宸，又转过头去看林梓荆。赵正宸看着萧源清笑了下，“我接触那些小动物的时候它们是刚诞生不久的，气息比较微弱，但惨死的怨气很深，和这次遇见的有点像。吾怨乡里的强大是通过吞噬诞生的，所以力量比较驳杂，而这次的这个显得纯粹。和我比起来……我不知道。”

林梓荆点了点头，“你很好。”

萧源清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亦或是什么反应都不恰当。

“我想见一见那个自己报警的‘怨’了。”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给吾怨乡的怪物起过名字。但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性化的“怪物”出现，林梓荆觉得，该给他们，给自己，给这个种族起个名字了。

于是他把那个“凶手”称之为怨。

赵正宸也听明白了林梓荆的意思。只不过他不知道这是林梓荆刚刚决定的称呼，还以为是早就有的、约定俗成的那一种。

比起对吾怨乡和怨的理解，萧源清从林梓荆的话里得到的消息更着重于案情。

“你是说报警的人就是凶手？”

“应该是这样。它……或者说她，应该是那个女人的怨，甚至是那个女人死后诞生的不甘和恨的怨。说不定就是以那个女人的形态存在的。”

“那我们怎么找到凶手？”林梓荆更关心这点。

“你找到她，抓住她，发现她是一个可以吃人的怪物，长得和受害者一样，难道不会引起恐慌吗？”

虽然赵正宸也这么想，但是敢说出来反驳萧源清的还是林梓荆。毕竟萧源清在局里一向以办案认真、不徇私情著称，虽然年轻但一旦关系到工作就会特别严肃，为人自负、独断专行的名声也广为人知。反正反驳他意见的话，赵正宸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尤其是在理论上该萧源清占理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有林梓荆才能毫不犹豫地驳了萧源清的面子吧。

然而一向冷面又脾气暴躁的萧源清萧警官并没有生气，而是看起来还算心平气和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萧警官并不是没见过怨的存在，甚至自己还中过招。你觉得那种存在，就算我帮你抓回来，咱们能按正常的程序去审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