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源清没等到林梓荆找他一起下班，就主动过去找林梓荆了。他决定这几天要把林梓荆看得牢一点，一定要跟着他出去“打猎”。萧源清没什么根据地把林梓荆认作是“守护”一方的角色，觉得他肯定不会对这样恶劣的凶杀案置之不理。

这种认定本来是毫无根据的，但萧源清总能找到各种因素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然而他也没想到田灵千会连下班都不积极就先来找林梓荆了。这会儿田灵千正皱着眉，仰头看着林梓荆，“听说组长说前辈也是懂些通灵之事的？”

林梓荆看出田灵千的身份只需要仔细看一眼，田灵千对林梓荆的来历却是看不破的。所以她这一声前辈是讨巧的。如果林梓荆是修行者，又能隐藏自己的修为让她无法察觉，那么这一声前辈肯定是对的。就算林梓荆不是修行者，那也是警局工作中的前辈。

林梓荆看着田灵千这样子，再看看一见到田灵千在这就止步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了的萧源清，就知道这姑娘八成是萧源清支过来的。

于是林梓荆开口问道：“此地灵气稀薄，你刚入修行一途不久，为何选择这样的地方生活？”这么一说，林梓荆倒真像一个修行者了。

“正因如此，我是为了正义而来的。”田灵千一脸严肃。

林梓荆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正常的修行者该有的调调吧。毕竟这年头的修行者大多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女人，大概还有别的秘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我希望能和前辈一起匡扶正义。”

林梓荆：“……”可我现在只想回家。

萧源清终于看不下去了，主动走出来叫走了林梓荆。田灵千觉得自己是还没被信任，越挫越勇，还想追上去说服他们。萧源清还想问问林梓荆这个姑娘有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不能当着田灵千的面这样说，自然也急着摆脱她。

田灵千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排斥了，萧源清就急急忙忙地拉着林梓荆走了。林梓荆甚至还给田灵千挥了挥手。

萧源清扯着林梓荆的手一路把人拉到家才放开。

“怎么了？”林梓荆问。

“田灵千，你看出什么来没？”

“这个姑娘有故事啊。”林梓荆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你说说？”萧源清跟了过去，可林梓荆却开始脱衣服换居家服了。

本来两个大男人之间看看也无所谓的，但萧源清偏偏一看见林梓荆脱衣服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嗖得蹿出去了。林梓荆撇了撇嘴。

“田灵千是个修行者，货真价实的人类，你不用怀疑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有一点很可疑，她的想法和整个修行者群体的传承格格不入。修行者大多是出世的，因为他们有太大的能力，如果和世俗中的人产生太多的因果就会想要去介入一些事情，用一些不可思议的手段帮助他们。这样显而易见会让世界变得混乱。所以修行者往往不问世俗，顶多在修行者之间活动。田灵千这样一心想做点什么的，实在太可疑了。所以我觉得，她身上应该还有别的问题。”

萧源清皱眉，“修行者？”

“吸收天地灵气修行的那种修行者。”

“你是吗？”

“我不是。”我甚至都不是人。

“但田灵千觉得我是。”林梓荆摸了摸下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就算她是人类，还是什么修行者，这种热情也太过了。”萧源清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劳动力放心不下。

“我也跟你解释了，正是因为她是修行者，我才觉得她太可疑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得搞清楚她身上的问题出在哪。”

“那你想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林梓荆撇了撇嘴，“说起来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是怨做的，那就会再出现吧？”

林梓荆摇了摇头。萧源清遇见的怨不是在报仇就是在狩猎，但其实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必要的。怨本身是能量体，不吃不喝也无所谓。只有低级到没有意识无法控制本能的怨才会不停地攻击和吞噬。

“怨不是需要吃人吗？”萧源清不解。

“不是啊。”林梓荆哭笑不得，“怨的本能是互相吞噬，因为大家的本质都是负面能量。其实怨只是喜欢能量体，怨是负面能量的能量体，而人类是各种情绪参杂的能量体。相比之下动物的情感不如人类复杂且鲜明，能量也就不如人类的多，自然不被怨喜欢。”

如果说一开始林梓荆对萧源清说的话里真假参半，那么现在讲的就全是真话了。

“而纯粹的能量体这种存在，但凡有意识，能控制住本能，就不会做出无止境吃人之类的事。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闹得太大会被收拾。”当然，这是在被林梓荆收拾过了很多个闹得太大不懂事的低级怪物之后，大家建立起来的共识。

“所以，那个怨不一定会再出现，就算她做了什么，你也不见得会发现。只要她不像你刚盯上我的时候吃人的那个怨那样嚣张，你基本上不会有机会再遇见她了。”

如果是懂一些东西的人，还知道该怎么提问，从哪问起。而萧源清这种一头雾水的，就只能抛个引子，然后等林梓荆顺着往下给他仔仔细细地解释了。

自从萧源清接受了这个世界上非人的那些东西存在之后，就一直心里有个疙瘩。他总觉得那些东西就像他最初遇见的那个一样，是要吃人的，有害的，攻击性的。林梓荆很懂人类这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习惯，在人类的认识中，非人都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杀掉的。

而在萧源清身上，这种特质显得尤其鲜明。他的正义就是站在人类的绝对至高无上之上的，所以他很难接受“怨”这种怪物去杀“人”。

所以林梓荆也一直没有解释自己就是个“怨”的事实。在吾怨乡，吞噬即本能。不要说怨不会对人类产生共情，就算是怨和怨之间，也不会觉得“那个是我的同类”，更加没有共情这种说法。可笑的是，当怨成长到一定程度，却会获得思考的能力，会渴望了解人类，甚至从本能的主导逐渐走向“人性”的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