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方丈见夜君夷脸色已恢复如常，看来那一掌对他并无大碍，遂打破沉默道，“《五行阴阳》看来真如传言所述，果然厉害。阿弥陀佛。”

夜君夷看了空明方丈一眼，厉害？要是厉害，他也不会让人一掌给打“闷”了，可反过来想，也是因自己近来多有荒废，这路内功心法最忌的就是懈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之。

“方丈大师倒是来的巧。”夜层天挑中关键，话里对梵音寺仍怀有敌意，一边则捉住夜君夷的手腕把着脉，再次确认他已无大碍。

夜君夷无奈的看了夜层天一眼，觉得自己在他们当中显得也太瞩目了。

“巧？夜宫主有所误会，先时老衲便已经上山，听闻今日一早众人来凤尾壁看春桃，老衲便没赶上你们，晚了一步，然后就在坠桃门前遇见一蒙面人鬼鬼祟祟，于是就跟着他，这人武功路数怪异，每每跟近又让他跑远了，只怪老衲学艺不精，几个回合便迷失在山涧里，后来是听到几位的动静，这才循声而来。阿弥陀佛。”

蒙面人？夜君夷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也看到洛倾萍正疑惑地看向空明大师。

“老前辈，您所说的蒙面人不知与我所见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洛倾萍终于觉得事情有些出乎预料，再是她伤人在前，自觉有愧，于是也就不敢去看夜层天的神情。

而夜层天根本就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未待空明大师答话，却突然朝着空明大师身后，那茂密的树林深处，冷声道，“躲什么！滚出来！”

立时，让在场的夜君夷和洛倾萍纷纷转头看向了空明大师所在的地方，空明大师则抬头看向此刻站起的夜层天。

“要我说第二遍吗？”夜层天双手背于身后，更显阴冷。

下一刻，众人终于听到悉悉索索的脚踩落叶声，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显现了出来，脸色暗黄，头发已半灰白，可这人的脸，怎么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你，你是闻清严！”洛倾萍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这个瘦个儿的中年男子居然会是当年初云别庄里的客居之人。洛倾萍转头，看向那个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夜层天，似乎和记忆里的他，变的很不一样了。

“阿弥陀佛，夜宫主，你囚困真正的闻庄主想必已有多年，此番是否可以解释一下原因。”空明大师不急不缓继续道，“当时，老衲被蒙面人带入凤尾壁这片错综复杂的山涧后，无意中发现一个用着枯藤掩盖的山洞，洞里面有一些日常所需的吃食用具，想是有人常居于此。于是就看到那俱容貌枯槁的男子，他便是闻清严，这山庄的主人，方才老衲将他安顿在稍远的地方，却不想他竟走了过来。阿弥陀佛。还望夜宫主放人一马。”

“我若要杀他，岂是你说说就可以阻止的？”夜层天反问，然后看向真正的闻清严，半怒道，“还不过来，敢私自出山洞了？”

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被骇住。

“没，没！不是我，不是我要出来的，是，是他让我出来的。”闻清严说时，指着空明大师，又朝着夜层天挪近了几步，活像个只有几岁的孩童见着长辈的样子。

“夜宫主，恕老衲不能再坐视不管，你如何将一个七尺男儿弄成这般？形如三岁小儿？”

“怎样？”夜层天沉声，“这人这事你大可说出去，我夜层天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你要和我清算当年梵音寺一事，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明方丈念完，又朝着洛倾萍道，“那么洛施主，你会想到自己所倾心之人会是这样一方魔鬼？”只见洛倾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同时闪躲着空明大师的问责。

“洛姑娘，我与你原本还算有些渊源，至少当年你在初云别庄还是那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却不想你也能听信旁人，再借一掌之势引我现身。当然，我也可以将所有的因果都转移到你们口中所述的这个蒙面人身上，但你可曾想过，对方为何要这样做？对他来说，又有何好处？”夜层天见洛倾萍面色越来越白，继续道，“我和君夷，我们父子间有太多不可向外人所道之事，但，无恒宫向来也没有称霸江湖的野心，你们所见的，不过是有人故意引导，梁萧之死，是我至今所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你杀人，还要枉加评判？”空明大师严声问道。

“怎么，终于忍不住要替整个梵音寺讨回公道了吗？”夜层天冷哼，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夜宫主，你果然是，是个邪魔歪道！阿弥陀佛。”

“你们这些和尚就很好吗？拿个几岁小儿去血祭！”夜层天反声斥道。

“胡说八道，当年梵音寺内，只是摆了一盘天下棋局。”空明反驳。

“天下棋局？好一盘天下棋局，那为什么要在寺外布了伏羲长命阵，寺中降了四神四宜天地卦，还要我说吗？棋面周围点了佛陀明幽香，再是请的江湖一众，统共有九九八十一人！这些阵仗，外人不知门路，古书却有载，这是：祭天镇地聚魂术！你们要拿夜君夷的命去招谁？！别说你不知道！”说到最后，夜层天连着声音都有厉啸之怒。

洛倾萍一时半会儿并没听懂，空明大师则是右手在胸口比了一个手势，念一句，“阿弥陀佛”。

“老衲当初便不信这些，可老衲一人反对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谎称去沐浴，可那日，哪想就，就成了人间地狱。夜宫主，难道你就不觉得那样屠戮生命当真就没有报应吗？”

“报应？！要知道，没有他，你们哪里能得这天下！”夜层天看着夜君夷，好似当年之事，让他杀尽天下人都不能消恨，无疑这一刻这一句，让夜君夷听得心里没来由的突突狂跳。

夜层天不想再和他们说什么，或者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揽着夜君夷，纵身而去。

所有的一切好似发生在一瞬间，待是人已消失无踪，洛倾萍却忽然问道，“他，他说你们要招，招什么？”

“上古之神用心头血所养的……”空明大师苦笑着喃喃自语，“书上所载为神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