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琹将吃食放下，走过来，轻轻抱住玉晟尧，手却像扶着空气：“你刚刚在下面也听见了吧，我看见你了。”

玉晟尧不语，推开周琹，坐下来摆碗筷。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周琹认输一般：“我当我的周公子，你当你的玉真王，若是你不想面对玉晴，那这个世上就没有玉晴。我不再逼你，你也不许逼自己。”

原来他知道。

可是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

就此，三人之间的僵局打破，与出发时无异，周琹对玉晟尧不再过分殷勤，只是藏不住的关心。

休息了两天，这日，三人正在房中吃饭，小厮叩门：“爷，有人找。”周琹看看玉晟尧手中还剩一大半的米饭：“让他们等着。”然后又转向他们二人说：“我去换件衣服，我先会会他们，不急。”

来人自然是江宁府的官员，他们来到省城之后并未刻意隐瞒行踪，看来这位知府反应还不算太慢。

玉晟尧吃饭极慢，等他默默吃完，换了较为正式的衣服，外头有人来传：“恭迎亚真王，请王爷移步江宁府邸，巡抚大人已和知府先去了。”

“知道了。”

江宁和栁州相邻，气候地形都极为相似，栁州不过建立十五年，而江宁是赤古建立以来就划分出来的省，此地民风淳朴，小农经济，虽然算不上多富饶，但是自给自足，是赤古最安定的省份之一。

江宁的这位知府是位已经知天命年纪的儒雅之士，性格温厚，一心向佛，若不是江宁小且安定，他还真担不了这责任。

玉晟尧和陶风到时，周琹和这位大人已经在喝茶对弈，周琹正好落下一子，知府笑着道：“后生可畏，不愧是新科状元，哈哈哈。”周琹将棋子收起来：“宁大人让着晚辈罢了。”说着，见他们来了，便起身迎过来：“王爷到了。”

玉晟尧点头，算是应了，又和知府行礼道:“老师可还好？”

宁大人捋着胡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原来是你，我都忘了你就是栁州城主，哎呀，老了。”

“是晚辈多年不曾来拜访，老师莫要怪罪。”

“因着这年纪和虚名，不过指点你几句，便让你叫我十年老师，已经羞了老脸了，哪里来的怪罪。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十年来还是这副模样，哈哈哈，老师胡子都白了。”

原来玉晟尧初到栁州做这小王爷，对于政务颇多不懂之处，古恒逸当时还在位，于是修书给他，让他来找江宁府的知府，此人为官正直，且颇为和善。于是，玉晟尧便叫了这一句老师，不过宁大人是不当他是学生的。

周琹听他们讲了这段，对这位江宁知府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再者一路上也看得出来百姓安居乐业，于是决定将该查的查过就去黔省，不在此多叨扰。

知府有个年轻的副手，这几日周琹要查什么问什么都是他在应对，这人是前些年的进士，派到江南省当了几年官，似乎不怎么得志，后来便来了江宁，似乎颇受器重，说不定会被举荐为下一任知府。

这些琐碎的东西查起来很慢也很烦，周琹又亲自过目，于是玉晟尧和宁知府便闲了下来，两人算是往年交，倒也不觉得无趣或是烦扰。

这一日两人说到知府年轻时候，考上状元衣锦还乡之时，接到了结发妻子的绣球，如此如此，说得高兴，玉晟尧正想到不久前周琹误接绣球之事，便当个笑话说了。不想宁知府脸色渐渐不好看，不久又笑起来，拉着玉晟尧的手笑：“你们年轻人就是爱凑热闹闯祸，机灵鬼。”

这日夜里，玉晟尧偷偷去找周琹，将今日之事说明：“老师当时在我手心写了一个字——暗，我觉得有问题。”

周琹眨眨眼，将：“知府架空，周围遍布眼线，怎么可能没问题。”

“周围的人呢？”

“陶风引开了，暗卫在，没事。”

“去找老师？”玉晟尧皱着眉：“拖不得。”

此时陶风已经回来，告诉他们监视的人已经被引开，三人潜入宁知府房间，陶风扮作他睡下，周琹和玉晟尧将他带到暗楼在江宁的分部，这才将情况细细说明。

五六年前正值先皇病重新皇年少，顾不得这遥远南省，于是便有人，浑水摸鱼。当时宁知府并不知道此股势力来历，但是他们暗走私盐，倒卖人口，江宁深受其害，于是他决心去查。当时他修书给附近的几省知府以及城主，但是不久之后，书信尽数退回，不仅如此，他的副手将他权利架空，周围全都是眼线。他年纪大了，夫人病着，唯一的儿子被他们放在军营监视，女儿也被软禁，说若是不听他们的，就要将她们卖做暗娼。别看这江宁的种种，看起来干净，其实也是黑心的。

宁知府本来就像做个瞎子保家人平安，但是见他二人此次南巡，定然会和这股暗势力正面交锋，他不好明着提醒，又找不到好时机。那幕后主使，一爱美人二爱珍珠。今日说起郭家抛绣球，这正是因为那些人已经不满足于诱拐妇女了，超过十六岁的良家妇女，但凡是有些姿色，都······因此郭家才会急于召婿。他这江宁还算是好的，山南贫穷偏远，湖广又是圣上特意关照着的，那江南和黔省，才是他们在他们的利爪之下。

说了许多，宁知府老泪纵横，他自谓愧对先祖愧对圣上愧对百姓，不得不苟活，临别，他拉着周琹和玉晟尧二人的手：“万事小心，救救这清白江山。”

周琹目光如炬：“会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