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应是柔软的撞击，却像在口中塞满了刀片，疼痛难当，嗜血封喉般的力量带来了久违的熟悉，又令人胆颤的陌生。

阿七完全招架不住这样激烈的缠绵，心脏仿佛停止了，或是急速得失去了起伏，他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鼻息间充斥着那个人特有的味道，以及催人如醉的淡淡酒气。

如同坠入深渊般全身失力，他本能的想阻止想挣扎，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体的残疾，手中拐杖落地的同时阿七几乎难以坚持的倒地，就感觉腰部一紧，整个人好像腾空了起来。

那赢天将他扔到简陋的木床上，毫不客气的压上阿七的身体，在粘湿与混乱中粗鲁的厮磨。

感觉自己的领口被扯开，传来啃咬般的刺痛，阿七恐惧不已，他的双腿使不上力，只能用手拼命抵住失控男人的胸口。

「你醉了。」

阿七声线颤抖得厉害，剧烈晃动的双眸求饶般的望着那赢天充满情欲的面容，希望能以这个借口让他停止下来。

那赢天略微粗重的喘息着，惨淡的雨声下这个人眼里对自己拒绝和害怕的神色，是他从没见过的。

带着几分霸道的按下他的手，那赢天俯身轻柔的细吻着他的脸庞。

「常逸……」

他一路冒雨奔来，全身冷得失去直觉，终还是放不下心里这个名字，直到抱住这个人才感觉到了踏实的温度。

是的，自己起先就不该冲动将他揽进怀里，这个人的眼泪和悲伤给了自己犹豫的理由，要绝情就不该半途而废，现在的他再也无法放手了。

「赢天……」阿七虚弱的在束缚下挣扎，肢体的纠缠中与那赢天冰凉的手掌相接触，让他更是恐惧了起来，「你喝醉了……别这样……」

对，自己是醉了，五年的隐忍和等待，他就只醉过这一回，难道都不可以么。

如果自己真的有勇气来面对离别，那又何须买醉呢，醉酒是他唯一能够让自己放肆的筹码，糊里糊涂的也就不会去计较得失了。

这个人应该知道的，他有多寂寞，多辛苦，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哪怕是同情或可怜也没关系。

不顾阿七的抵抗，那赢天的力道说是倔强，却更像是透着某种恨意。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必须委屈求全的过了五年，又还要假装潇洒和祝福的放手，换来的不过是这个人的新生中再无他那赢天的位置。

凭什么呢？自己为何非得狼狈，非得成全不可？

当酒精烧灼着肺腑时，那种被长年压抑的情愫瞬间失衡了，崩塌了，他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

手臂间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抱过那个人的温度，而那个人不仅让常逸消失了，甚至连名字也想从他心里一并抹杀。

阿七？那赢天觉得讽刺可笑，阿七是谁的名字，有着怎样的人生，他根本毫不在乎。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那赢天甚至恨不得将这个名字置若罔闻，他宁肯继续挣扎过往的痛苦中，也不愿面对这所谓的久别重逢。

他爱的只有常逸，不可能再容得下另一个名字。

就算心知肚明是同一个人也不行，他无法说服自己爱上阿七，就如同无法说服自己背叛遗忘常逸。

这样错综复杂的心病和敏感，是常逸传染给他的，此生都好不了了。

「等等……不要！」

那双残腿暴露在空气中时，阿七剧烈的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颤颤发抖。

虽然曾看过这双腿的残破，但时隔五年又再次呈现在那赢天眼前时，他被震慑得心如刀割。

那些恐怖的伤疤就像寄生虫般日夜蚕食着这双腿，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本是舞尽了人间芳华的绝美，如今有的只是枯如槁木的丑陋。

「对不起……对不起……」

那赢天轻缓的细吻上一处处凹凸不平的疤痕，喃喃的反复念着这三个字，也许包含了太多的自责和歉意，当初没能保护好他，没能拯救他，这五年没能陪在他身边，以及此时此刻让他感到的恐惧……

明明被伤害和遗弃的人是自己，但当看见这双腿时，满腔的埋怨仿佛都消退了，眼前又出现了那些人如何一棍接着一棍的落下，自己如何的崩溃嘶吼，亲眼看着那个真实的常逸被瓦解，朝他露出求救的神情，而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阿七咬紧了下唇，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有任何感觉，不发出任何声音，那双腿是什么模样他太清楚了，就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愿再让那贏天看见。

一种奇异的羞耻和自卑将阿七反复折磨，自己的双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畸形厌恶才对，他不明白面对如此不堪的自己，这个人怎么还能做得出这种事。

轻柔的吻如同火星子般落在腿上，几乎快要把他灼伤，阿七惶恐的不断想要把腿缩回来，就像把自己的丑陋塞回体内。

但这双腿能使上的力太微弱了，甚至是苍白的，在那赢天固执的束缚下，仍旧被牢牢的锁在怀里。

「你瘦了好多。」

那赢天哽咽着艰难的发声，看着眼前这双腿原本如雕塑般完美的线条，都已完全萎缩干瘪了下去，似乎阿七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凄惨可怜了。

「腿……还疼不疼？」

「……」阿七别过头，想起了在大江户温泉的那一幕，那赢天也曾这样温柔的问他，仿佛暖进了心窝，如同从没治愈的恶疾终于迎来了解药。

如果小时候，母亲也曾注意到他的疼，他的无助，哪怕只问过一次，也就不会有那样一个可悲的常逸了吧……

眼泪渐渐浸湿了枕边，平日就算疼得钻心他也可以静如死水，但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点了头。

疼，怎么可能不疼呢。

南方多雨，每到这阴雨时节总会旧病复发，何况在这样的雨夜里，还有一个让他爱得心脏发痛的男人，更是疼了他整整五年。

「常逸……」

双唇再次被用力的覆盖，阿七仍旧本能的闪躲，在激烈而缠绵的索取下，他是真的害怕了，甚至感觉嵌入腿间的男人打算做什么时，阿七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吓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慌乱的摇头，死死的抓住那赢天的臂膀。

这个人难道忘了么……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常逸了，而是一个有着满身污秽，丑陋不堪的男人，不，或许连男人都算不上了。

就一定要这么残忍的揭开自己的伤口吗？

当撕裂般的痛楚传来时，常逸紧闭上双眼，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那个房间，一张张猖獗而模糊的嘴脸出现在了眼前，在他身上不断的抽打或凌辱，镜中的那个常逸仿佛还在对他嘲笑。

阿七抑制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几乎让他作呕，恶心这样的一个自己，恶心这样空白的撞击。

即便那赢天不在乎对他毫无反应的占有，但阿七却越不过这道轮回，那是自己重生的涅槃，也是常逸一生的终点。

「……放过我，赢天……求你……」

见阿七泣诉求饶的神色，那赢天心口疼得难以负荷，自己放下了他五年，还要放多久才够？一辈子么……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那赢天煎熬的看他，无法不对那张脆弱而惊恐的脸庞妥协：「好，过了这一夜，我从此不再打扰你。」

阿七时而承受着如同泄愤一般的进攻，又忽而被小心翼翼的纠缠，再无挣扎和波澜，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那赢天绝望的面孔。

这一夜或许是自己欠他的，当那赢天在那个雪夜吻上自己时，就欠他一个结束。

现在还了，也就两清了。

抬手抚上那赢天的脸颊，感受着温度，为他擦拭着眼泪。

好想让他不要伤心，也好想让他明白，以前的常逸不敢爱他，现在的阿七却是不配爱他……

那赢天猛然惊醒时，不由自主的心慌片刻后，发现那个人依然被自己抱在怀里，这才安稳的又闭上眼。

忍不住在阿七的颈间厮磨，将星星点点的吻落在他的肩和后背上，在那赢天的印象里几乎没有和这个人这般温存过，强烈的幸福和满足感好似可以将这五年的空虚都填满了。

「天亮了。」阿七的嗓音有点沙哑，但口吻还是那样平静。

「……」

那赢天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想看见，只愿这样如同恋人一般与他消磨清晨的时光。

不管身后抱住自己的男人如何紧粘着不放，阿七又道：「不是还要去杭州么。」

「……」

「你该去机场了。」

「……」

「别误了航班。」

一次次的逐客令，那赢天不是听不出来，回想起昨夜这个人的配合回应，再面对此刻的冷漠，这样的落差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霸道又任性的将阿七越抱越紧，在他肩窝闷闷的的发音：「我不走了。」

阿七全身一怔，回头难以置信的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发现那赢天眼中倔强的认真，他的心突然慌了起来。

「你说什么。」

「……」

「你答应过我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根本没有丝毫为此感到高兴和动摇。

「你说过会放了我的，不是么？」

「……」

这个神色中的质问和申讨，让那赢天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抓住阿七的下颚就咬上了他还想开口的双唇，这种绝情的话自己听够了，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怀里的人不留情面的挣扎，与昨晚的完全不同，是真正拒人千里之外的抵抗，那赢天紧剩一只手的力道，根本按不住他，忽觉面颊剧痛，耳边作响，才反应过来被打了。

见阿七满眼的愤怒与厌恶之色，那赢天几乎被激得暴跳如雷了起来。

「对！我是说过！哪又怎样！我他妈后悔了，反悔了行不行！别指望我放了你，永远不会！」

自己等了这个人五年，受了五年的折磨，是用一夜就可以一笔勾销的么？

这也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