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司机牵着一个小男孩进来。

柳诗晴欣喜道“阿灏来了！”

”我”盯着眼前眼神迷茫不知所措的孙灏，突然咯咯咯咯的笑。所有的无措和防备便在那笑声中消融了，我忽然不愿意醒。我知道这是我的梦境，可是我不愿意醒。

“孙说，孙说！”秦屿在叫我。他为什么这么焦急？老宅离我越来越远，我被再次拉入黑暗。我不要离开，我死死拖住门口的石狮直到脸颊传来刺痛，放弃了抵抗。

“孙说！孙说！”你刚才心跳都快停止了你知道吗。秦屿见我转醒过来，不再拍打我，我闭上眼不说话，死掉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随后几天秦屿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我依旧没开口说话。他曾接到过几个电话，来自公司，毕竟他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而是事业有成的精英，跑到医院放下工作守着一个毁了容还给他脸色看的废人。我是不是该对他感恩戴德了？

孙灏这几天也没再出现是不愿见我，还是不敢见我。毕竟我们又不是亲兄弟，我苦笑。

“秦屿，我们出去走走吧。去花园。”好久没说话，声音嘶哑的不像自己的。秦屿欣然同意，这是出事以来我第一次跟他说话。

院中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家人或朋友的陪同下晒着太阳。难得的好天气，病房里太过压抑了，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死亡好像随时会发生，曾经我也以为它很远很远，其实他离我们很近很近，近在咫尺。

婉转的鸟叫在枝头，杜鹃花也开得正艳，可在我眼中她们就像是黑白。

“秦屿，我给你念首诗吧。”

我没等他回答我，用略带沙哑却包含感情的声音念着。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来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我如果爱你，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正式对他表露心意吧。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激动。晒久了太阳，我觉得头晕。秦屿让我支去做午餐了，我说想吃他做的红烧排骨，不愿吃医院的。

光斜斜地向窗户照光进来，我好像看到了何安叔，他来医院干什么，生病了吗？纱布下的嫩肉在暗自生长，我几度想将它扯下来，可是我好怕，我怕看到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不再是我的脸。

“孙说”我回头看到陈教授朝我走来，在哪儿不好，偏在医院碰上头了。

“你怎么了？你脸怎么了？”陈方正很惊讶。

“没什么。”我侧过脸，躲过了他的目光。

“老师，你在干嘛。”

“我……来看一个朋友。”

“哦，那我先走了。”我想走，并不想看见熟人。

“你知道何离在哪个病房吗？”陈方正迟疑了会，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何离？”我心惊。何离为什么住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陈方正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有一种不安一直充斥着他的心直到到了何离的病房。

何离黑了，这是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你怎么来了？”曾珂站起身，表情很不对劲。

“他怎么样？”我担忧的问，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何离去的时候就应该要阻止他。

“只要没有你，他一切都好。”曾珂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话说完。

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亦或者是我什么时候又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

“曾珂，你怎么能这么说孙说。”陈方正试图打圆场。

“陈教授这是我们的事情请你不要管，”曾珂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劝说，只一个劲的发泄自己的愤懑不平。“孙说，我请你离何离远一点。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你说清楚。”我皱眉。她话里头包含着另外的讯息。

“要我说清楚，好啊。”曾珂冷笑，哭肿了的眼睛也因愤怒睁开来。“如果不是你和秦屿不明不白，龌龊的关系。何离怎么会为你出头被人推下悬崖，现在都昏迷不醒，医生说，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这全怪你。”曾珂低声啜泣，她知道不全是孙说的错，可是她的害怕她的担心她无处发泄。如果何离永远都醒不过来，她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为什么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呢？

陈方正不忍，“这也不能全怪孙说！”

曾珂本来内心已升起愧疚的火苗，却被陈方正一泼冷水打媳。

“是我忘了，孙说你还有这一层关系呢。你哥也和你是一路货色，你们都在诱惑男人，害人害己。你不知道吧，身边这个你所敬重的教授，老师，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和你清冷的哥哥颠鸾倒凤的呢！”

她话音未落，巴掌声响起。很快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红印。

“孙说，你竟然敢打我。”曾珂捂着发疼的脸不敢相信。

我握住自己麻麻的手掌，呆滞的看着曾珂，刚才那一瞬间听到她羞辱孙灏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就上前了。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盯着手掌。

绝望的跑出了病房。

陈方正深深看了眼曾珂也追了上去。

曾珂低着头，她怎么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怎么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她怎么会那么对孙说，她明明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她怕是嫉妒了吧，脸颊上还滚滚发烫。打的真好，她笑。她知道何离是喜欢孙说的。他是喜欢孙说的。

她嫉妒孙说，明明身为男儿身却比女孩更招人喜欢。她嫉妒孙说霸占了何离心里最深处的位置。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那又怎样呢，何离最终会和她在一起。孙说再好也不是女生。

她疑惑，为什么会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她用手一摸，晶莹的眼泪在指尖绽开。她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干了的。

她放声大哭，何离，何离，你什么时候醒来。

你醒来告诉我，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我们真的是相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