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城迎来了难得一遇的大雪，整整下了一晚。

翌日，大雪初晴。阿荃独自一人去了城北，积雪很深，他捧着一束君子兰，不听司机劝阻执意上了山。雪覆盖住一切包括从前。

“照顾好牧之！”那个如云烟一般的男人秘密前来。

他自认不比他爱的少，可牧之就是喜欢他。

阿荃一脸防备，“什么意思？”在他被牧之拒绝后，来炫耀吗？

“你记住就行。”秦枫说完就走了。

直到后来，阿荃才明白，那是他的临终遗言，只为他最放不下的牵挂。

两尊石狮，一座孤坟。秦枫就葬在这荒山野岭。

他的生命里承受着他不能承受的重量，他死了，牧之疯了。

那段时间阿荃一直陪着牧之，逐渐明白，无论是牧之还是他，谁离开彼此都不行。

天妒英才，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脑中竟有硕大肿瘤。

他们呐喊，他们挣扎，他们悲愤，在与世俗的斗争都未来的及胜利又要同死亡搏斗。

也是这样的一场雪。牧之疯了，他记得所有人，记得所有事，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一次次的自杀，一次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却在提醒所有人，一切都变了。

牧之妄想症越来越严重，现实和幻境模糊不清。他宁愿觉得秦枫是抛弃他放弃他，出国。秦枫在他的妄想里用另一种方式虚无的活着。故事里总要有一个坏人，而阿荃恰好就是这个角色的扮演者。他把所有的怨怼都倾泻给他，他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如今的牧之，虽然在变好。可很多事情他在逐渐遗忘。

这种即希望他遗忘又惧怕他遗忘的心情快把阿荃逼疯。

如果他谁都不记得了怎么办，连他一起忘记怎么办。可谁都没法去阻止，只有牧之自己。

阿荃点燃了烟，他从不抽烟的。此刻却想狠吸上几口释放心中的愤懑，混着雪的冰凉的烟草呛的阿荃眼泪横流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良久，阿荃直起身，掐掉了手中的烟。最后零星的火花也消逝外风里。

“我决定要走了。”

“这一次，我把选择权给牧之。”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会想起，如果他永远想不起，我也不会告诉他你葬在这里。

“也许他会忘记你，娶上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生儿育女，幸福美满。也许他会一直等待虚无的你，无限期的等下去，直到肝肠寸断，尘面满霜。也许他会用这一世去怨恨你，但他也会在时光中慢慢愈合他的伤口，虽然可能要很久，人的一生有可能不会只爱上一个人。”

“我不能答应你，我知道你希望牧之身边有个人能照顾他，温暖他。而我是最佳人选。我也曾这样以为，可我们都错了，感情这事谁都摸不准，哪怕我在他身边呆上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舍得多看我半分。我并不是放弃他而是让他走，也让自己放手。”

暴戾的风，卷起满树的颓垣。姹紫嫣红也敌不过岁月变迁。

“起风了。”阿荃喃喃自语，他拉了拉衣领，步履蹒跚的远去。

朝阳映雪，美不胜收。晶莹剔透的雪上早已遗留下两串脚印，我看着阿荃上了山，疑窦丛生。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什么亲人葬在这里。我离他隔的远，他口中喃喃自语，而我什么都听不见。一向不抽烟的他点起了烟，一支任他消散在空中，像在遥祭着什么人，另一支自己吸了口，结果被呛的眼泪横流，我蹲了半饷，他才离开。

一动，酸麻的感觉从脚尖传上来。来到阿荃站着的墓前，一个踉跄跌在地，手上的大理石板有一点积雪，冰冷刺骨。

秦枫，我念着碑上的名字，鼻头一酸。这个名字谁好像一直记挂着，可怎么突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

孤身呆在这阴凉的墓山上，却不觉得突兀，总感觉我好像早应该来这，头抵着碑，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我恸哭，仿若满腹酸楚却骨鲠在喉，无法言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