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将段勋的尸体抬了回来，安放在院子中间。江疑让老板娘进屋，不要离尸体太近。

很快上山的人也回来了，带回杨慧的尸体。

唐莉一见女儿的尸体便要扑过去，恸哭不止，被杨老板紧紧拉住，两人都哭。

庞玉良问沈明高有没有联系到死者家属，沈明高点头，“死者孙友勤和袁文秀是情侣，段勋和刘琳也是，他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联系上其中一个就把其他人家属都联系上了。除了孙友勤其余三人都是本地人，约他们在市里殡仪馆等的。”

庞玉良让民警赶紧把两具尸体装袋封好，并安排他们将另外三具尸体搬过来，等殡仪馆的车来了好一起运走。

大家干活的干活，洗手的洗手，都有事情做。江疑只去看了几眼四具尸体，只有段勋因为死在死尸睡过的棺材里被染上了些许阴气外，其他尸体都没发生变异，而段勋身上放了辟邪棋石，阴气很快就能散去，到时候再火化掉，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江疑回到离尘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细滑的脸颊，离尘没有一丝反应，端坐不动，但江疑还是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平静的脸上露出稍微放松的神色来。

这时候张涛从外面进来，气喘吁吁地找到庞玉良大声说道：“我们找到车了。”

几人立刻围过去，“在哪儿？”

张涛喘了口粗气，说：“村外边的湖里。”

沈明高立刻说道：“我马上联系人过来打捞。”

庞玉良道：“走，去看看。”

经过江疑和离尘身边的时候，庞玉良问江疑，“江兄弟，一起去看看吧。”

“好。”江疑牵着离尘跟在后面。

——

湖就在村外，靠近进村的大公路，水质清澈，水草茂盛，面积不广水却很深。

张涛把他们带到湖边的一侧草地上，上面有很明显的两条车轮印，从村口通向湖里，不见刹车痕迹。看来车在湖底已是事实。

沈明高说：“段勋身上的衣服是干的，是他开的车吗？”

王冉说：“万一他跳车了呢？”

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庞玉良叫王冉，“你再去问问昨晚有没有人听到开车声或者落水声。”逃命的时候车速不会很慢，车子入水的声音也不可能小，这一切更不应该发生的悄无声息，总会有人注意到。

王冉领命后就跑去围观群众中间了。

几分钟后殡仪馆的车远远驶来，庞玉良叫张涛给司机带路。等车走后，庞玉良来到江疑身边，皱眉问道：“江兄弟，你怎么看的？”实在是这次案件太过匪夷所思，又是尸变又是阴气，姜明已经放弃回市里了，他现在只有依靠江疑才可能尽早破案。

江疑的目光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声音轻飘飘的，“先把车打捞上来吧。”

庞玉良别无他法，叫来沈明高，“会游泳吗？”

沈明高愣了，“庞队，你不是叫我下去捞车吧？”他一个人，能从水里扛起一辆轿车吗？

庞玉良说：“你先下去摸摸情况，确认车的位置。”

沈明高这才松了口气，“行，那我下去。”

沈明高走到湖边，边脱衣服边跟不远处的村民确认水的深浅，最后脱的只剩裤衩，做了几下热身动作后就“噗通”一声跳入湖里。

江疑沉默的看着水面涟漪扩散消失，最后一切归为平静，几个呼吸后，偏头跟离尘说话，“有点反常，是不是？”

离尘静静地站在他身侧，没有回答。

江疑直接扯开身前的布袋，青毛白尾巴的鸟飞出来，“青耕青耕”地叫着，围绕沈明高入水的上空盘旋两个来回，然后开始绕着湖面高高低低飞来飞去，一直叫个不停。

岸上的人都愣住了，仿佛吃了定身丸，只有视线跟着鸟儿转动，慢慢的竟都忘了呼吸。

直到沈明高忽然从水底窜出头来，水声哗哗，气喘如牛，众人才如梦初醒。庞玉良反应最快，赶紧趴在岸边伸手把沈明高拽回来，张涛也上前帮忙，两人将筋疲力尽的沈明高拖上岸，手忙脚乱给他擦身穿衣服。

沈明高面如土色，浑身疲软，任由两人折腾，穿上衣服后也只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听不进话也说不出口，有种失魂的迹象。

江疑讷讷道：“是水鬼。”

他看着离尘，拇指磨磨离尘的手背，“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他唤回青耕鸟，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青色的果子，“庞队，给沈哥含在嘴里。”

庞玉良不疑有他，接过来便塞进沈明高嘴里。青色果子在沈明高嘴里慢慢融化，散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庞玉良和张涛捂住口鼻注意沈明高的反应，不敢后退半步。

突然沈明高翻身呕吐起来，一股一股的湖水，夹杂几根细细长长的水草，吐出最后一口水，沈明高脱力倒下去，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哑着嗓子喊了声“庞队。”

庞玉良心有余悸，脱下自己的外套罩沈明高身上，叫来张涛，“张警官，麻烦你送他去绿里飘香洗个热水澡。”

张涛不敢耽搁，扶起沈明高就走。

庞玉良脸色难看的紧，愁眉紧锁，“江兄弟，这什么情况？水里也不安全？”

江疑看着沈明高吐出的几根水草，说：“那是水莽草，人吃了会丢魂，水鬼需要替身才能投胎，他们能力弱，只能依靠这些小把戏来勾魂。”

“你给老沈吃的什么？”

“沙棠，水鬼不喜欢它的味道，有避水驱鬼的效果。”

庞玉良点点头，真诚感谢道：“江兄弟，幸好有你在，不然老沈肯定出事。”

江疑：“不必客气。”

王冉跟着村民不知不觉走远了，这会儿才跑回来，看到庞玉良神色忧愁便问道：“庞队，怎么了？”

庞玉良下巴点点地上的水莽草，“老沈差点被那几根水草勾了魂，还好有江兄弟在。”

王冉下意识跳开，离水莽草远远的，瞪大眼睛问：“沈哥呢，怎么没看见他？确定没事了吗？”

庞玉良耐心说道：“我让张警官送他去农家乐洗个澡，休息一下。江兄弟的办法很多，放心吧。”

王冉这才放下心，但还是有点怕地上混在一滩水中犹如死物的水莽草，两步走到江疑身旁去躲着。突然又想起庞玉良交给他的任务，连忙交代，“庞队，我刚问过了，昨晚果然有人听到车子经过的声音，大概两三点钟，那人说他是起来上厕所，车子一闪而过，他没多注意，随后又听到很响的水声。因为这种乡村晚上经常有动物跳湖玩，他们都习惯了，所以就没出来看。”

“行，知道了，辛苦了。”庞玉良拍拍他的肩，没再安排别的事情。

殡仪车开走不多会儿，市区过来的消防队也到了。因湖中有危险，庞玉良先跟消防队的队长做了说明，他们很快就拉起警戒线，让人守着别让村民靠近。

江疑给他们分发了沙棠，青色表皮，放进嘴里吃起来像李子的味道，没有先前沈明高吃过后难闻的气味。庞玉良想多半是因为水莽草的缘故。

一番准备后，两人入水寻找车的位置，很快就有人浮上来示意可以放吊车了。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江疑牵着离尘的手站在岸边角落里，注视湖中的变化。他能看到若有似无的阴气在湖面飘荡，浮动的水莽草好几次想靠近水中工作的消防员，但都因惧于沙棠的气味而退缩，只敢在周围顺着水波漂浮，慢慢的把几名消防员包围在中间。

江疑放出青耕鸟。

青耕鸟先在江疑身边转了一圈，然后才叫嚷着飞到湖中上空，绕着打捞的消防员转圈圈，甚至有两次降落水面用爪子拨动水纹，很是有趣可爱。消防员们不知危险，工作间歇还笑着逗鸟儿玩。

青耕鸟有辨鬼捉鬼的能力，别看他只有喜鹊大小，一般的鬼魂只要听到他的叫声就会阴气崩散，被他的爪子抓到更有可能灰飞烟灭。刚才青耕鸟停在水面上就是去抓水鬼的，只是水鬼太过狡猾，青耕鸟未能成功。

轿车被打捞上来，是辆白色的大众，车身完好，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这时候庞玉良才确定，是段勋开车逃命，尸变后的杨慧追上了他，把他拽出车带到自己的棺材里，而车冲进湖中，惊扰了水鬼。

看着拖车将报废的大众拖走，庞玉良走到江疑身边，提出自己的疑问，“除了杨慧，那个墓地还有没有被阴气侵染的尸体？”

江疑肯定道：“没有。”

庞玉良还是不放心，“杨慧的墓是怎么打开的？她又是怎么跑到山洞里去的？”

江疑思忖片刻，说道：“还是去问问杨老板他女儿出殡时的路线吧。”

庞玉良想了想，恍然大悟，“江兄弟，你的意思是，杨慧尸变是出殡的路上被阴气侵染了？”

“有可能。”江疑没急着下决定，“咕咚”扔了颗五色棋石进湖中，然后牵起离尘的手，跟在庞玉良后面朝绿里飘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