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其九〖欲之妖〗
小说: 从君行 作者:榆子酱丶 字数:2310 更新时间:2019-09-22 01:41:47
婳妼从相留醉的后门溜进,想悄悄地、飞快地经过宴席所在大厅旁的屏风上楼梯回房,可不出所料地还是在屏风后给酒姨抓着了。
酒姨逮住婳妼就把她往玄关门口拉走,免得扰了厅堂中的客人。
“婳妼,你还有脸回来?!”酒姨抓着婳妼的手腕怒斥道,平时性情温和的酒姨,今日不知是被何事弄得如此生气。
“对不起酒姨!我……”
“我什么我!”婳妼还未说完,酒姨便打断了她,“身为艺女,就应当好好卖艺,你倒好啊?出去到处找男人当妓女去了是吧?!”
婳妼知错,可她脸上是一脸委屈,那日她被宇文珏拒绝,心如被冰刀刺了般,痛彻心扉,凉彻心底,后来她见宇文珏与绿翘都可以如友人般亲切交谈,可自己只是去端茶送水,触碰了手臂,就被狠狠推开,那么大的反应……
想到这,她咬了咬牙,心中生出一丝恨意。
“我的事酒姨您不用管!”婳妼甩开酒姨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逃上了楼,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跺脚声足以能表示她的恼怒。
酒姨看着她的反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的艺女、妆娘、侍女,都是被酒姨抱回来的孤儿,大多数人家都喜爱儿子,生下女儿养不起,便弃于街角。酒姨以前的情人,被昔日的王朝征召去打仗,就此一去无回,她也便不再嫁,只是将自己的技艺,传给这些被抛弃的孩子,将这些孩子视如己出,一个个精心地培育,让她们成为大家闺秀般的女子。
这也就有了一个现象,相留醉里的艺女,成了这东南地域大户人家竞相想迎娶的对象,若能娶到相留醉艺女的家族,那真是一件风光的事情。
无奈这婳妼啊,却如此不爱惜自己,酒姨心不知多痛,可只得不知所措地摇头。
这一幕,可是被门外那不速之客听得一清二楚。
相留醉外,雨点一两声,三四声,变为淅沥小雨,天上墨色浓云遮去了星月,凉风飒飒,吹得树叶沙沙地响。
哗啦一声,相留醉玄关那的油纸门被谁拉开,门外的人走进了酒楼,酒楼内走廊上纸灯里散出来的烛光照亮了那不速之客的面部,那人带着金制成的半脸面具,一时间还是没能叫人认出是谁来。
当他进了走廊,整个人站在灯光之下,这才看到了他的全貌。
那人正是前来搞事的夏桀,面具盖住了有些吓人的右眼后,还是能看出他的脸原应有的俊俏的。
酒姨刚在厨房冷静好自己后出来,便看到玄关那站着的戴着奇怪面具的夏桀,以为是从外地来的客人,询问道:”公子是来这喝酒的吧?今日正好有盛宴,公子可愿一同过来呢?”
没落王朝仍有后裔,这是除了陈氏本家无人知晓的事,想到世人无人知晓他的身份,笑脸相迎,但他可是要以血光相还,夏桀心中一股窃喜。
“这宴席之事,几日前我便听说了,来这相留醉,正是想来亲眼一见的,快带我去吧。”
“相留醉能让公子慕名而来,我这老板娘实在是荣幸,公子这边请。”说着,酒姨带着夏桀去往大厅。
穿过屏风后,这热闹的宴席便映入夏桀眼帘中,舞池里的宇文珏刚奏完一曲,站起身来向众人鞠躬,席上众人无不鼓掌赞叹。
“呀,公子迟来真是太可惜了,今日是宫乐派的少爷亲自演奏的日子,只是不巧这时正刚好演奏完了。”
“宫乐派的少爷?”夏桀听到这个宫乐派,眼神似乎不对劲了起来。
“是啊公子,就是在舞池里,抱琴的那位。”酒姨指出舞池里的宇文珏,笑着看着夏桀。
夏桀没说什么,只是一副沉思的表情。
宇文珏,一个与他有着相似经历却命运截然不同的人,同是家族最后的血脉,可宇文珏被世人捧在掌心里,是名声赫赫乐师世家的天赐之子,而自己,却是没落王朝几代人人喊打的暴戾皇帝的子孙,同一场灾难里绝处逢生,宇文珏可以活在光明之下,受万人敬仰,而自己,只得藏在黑暗中,不为世人所知。可,几代暴君,又与他何干?前几代暴君残忍无度,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可他们不过是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他是独立的人,有着独立的灵魂,为何他们的行为,就定会是自己的?他从小便励精图治做个良君,努力去找自己坐上王位后,能让百姓脱离穷苦的办法,可他到最后,得到的只有暴君之子的名称,和世人的谩骂。
酒姨见夏桀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为夏桀增了席位。
夏桀入座,身旁有个喝得有些醉了的男子,脸上泛着微红,衣衫有些不整,口中喃喃着婳妼的名字。
“婳妼……婳妼……”那男子说罢趴在桌上,仿佛那桌子是所喊的美人,对着那桌子又亲又抱。
夏桀想起在玄关时听过婳妼这个名字,一边嘴角上扬地笑了一瞬,收敛起窃喜,换做一脸关心去扶那名男子。
“公子?您没事吧?”夏桀把那男子扶起,一手掌心里握着一张写着“妖”字的符咒,趁机贴在那男子的背上,那男子的披肩长发盖在符咒上,掩藏得密不透风。
紧接着,从那男子背后贴着符咒的部位竟分离出来了与婳妼一般模样的美人。
男子感觉到有人碰到自己的背,便抬起头来,看到身后神似婳妼的美人,猛地扑了上去,抱着她便哭道:“婳妼不要离开我!呜呜呜,我不喜欢绿翘了,让我娶你好不好!让酒姨知道我们的事,不是我故意的,我娶你!我娶你就好了!用一辈子补偿你!”
伪婳妼似乎不能被夏桀和那名男子以外的人所看见,整个宴席上的人,完全对这伪婳妼浑然不觉,看着那男子抱着空气在哭,只是以为他喝多了在发酒疯,没有多在意。
伪婳妼是那男子的欲望化成的妖怪,定是行为举止都是那男子所想要的。可她也是被夏桀所绘血符赋予实体的妖,符上是谁的血,她也便要对谁认祖归宗。
夏桀眼神示意令她打探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伪婳妼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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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霈泽在宴席上畅饮着,好一会才发现有个带着面具的陌生客人,他问酒姨客人的来历,可酒姨也是毫无防备就请了客人进来,不太清楚。
他拍了拍一旁和温庭筠聊得甚欢的宇文珏的肩膀,轻抬下巴悄悄地指了那奇怪的客人。
“那个客人,穿的像是你们那边的衣服,可我却从未见过,你可知他从何而来?”
宇文珏看了半天,也只能摇摇头。
“那人身着的确实是北方民族的装束,可我也从未见过,不清楚。”
两人戒备地看着夏桀所在的方向,总觉得那块有异常,可肉眼所见皆为平凡景象,便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