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那人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也不知道把他的电话听进去了多少，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梁梓铭心里不舒服。

“还没开学？”

“还有几天……”他不知道这人问他这个干什么，好像两个熟识已久的朋友之间的互相问候，但是梁梓铭和他绝对没有过多的交集，除了在周炎的病房里见过几面，看他照顾周炎的样子，想来是关系很铁的哥们儿。

“开学了就不会缠着老周了吧？”如果说刚刚的梁梓铭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如果还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了。

梁梓铭手指微蜷，好看的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并没有被梁梓铭这不痛不痒的愤怒吓到，甚至还笑了起来：“蓉城的理科状元居然连话都听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见天地黏着老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不要乱讲话……”梁梓铭的语气中多是无奈，他和周炎的关系如何他们两个人最清楚不过，过去的一年他承认周炎对他的帮助很大，但这是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他可以保证，如果以后周炎有什么需要，只要他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些不必为外人道。

“我乱讲，你家里什么情况当我不知道？老周为了管谁的破闲事住院的？你这也算朋友，真是笑话。我就不明白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家就是个烂摊子，周炎怎么就那么贱上赶着去收拾，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的眼神中满是敌意，说着还想要伸手去抓梁梓铭的肩膀，抬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闹够了没有。”周炎一把将他的胳膊扔开，然后挡在了梁梓铭的面前，硬生生隔开了两个人之间危险的距离，然后回头对身后的梁梓铭轻声道：“没事儿吧？……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没事。”梁梓铭的头低到不能再低了，看不见表情，周炎也不能确定刚刚那番话到底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就连周炎自己也从没有在梁梓铭面前提过他们家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梁梓铭需要他就出现解决问题，从不多嘴多问，这是周炎懂得的对人基本的尊重。

“一天不挨打皮痒了吧，再招他我马上给你也打进医院，和我床挨床，治不死你。”刚刚周炎接到梁梓铭的电话挺开心的，电话那边声音很空旷，还有轮床推过的声音，再加上突然挂断的电话，他觉得奇怪，就忍着不便出门去了，寻了两个来回来找到犄角旮旯里的人，没听到多少，只不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明白了个彻头彻尾。

说的是事实，这一年来周炎是少了不少自己的时间，也不去上网了，酒吧也不去了，打架的场子也不约了，除了出去跑业务，基本能做到梁梓铭需要的时候他就出现，身边的人不敢骂他，他自己也从来没反思过，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梁梓铭一年高三，他像是陪读了一年，经历了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的焦躁与起起伏伏，是挺难得的，回过头来想想周炎觉得也挺充实的，他没有机会经历这些事情，如果当年他那么难过的时候也有人能这样陪着他就好了。

他抬脚把那个不服气的人踢走，转头揽过了梁梓铭的肩膀，梁梓铭挣扎了一下，奈何周炎一只手掌如铁钳，牢牢把他箍住，就这样一路别别扭扭被带进了病房。刚刚躺到病床上，一张脸就白了个透，冷气倒吸了好几口才缓住。

“怎么了？”本来坐在一旁不想说话的梁梓铭立刻探过来扶他，照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是肋骨骨折在床上躺个几个月都不过分，周炎硬撑着出来帮他解围，自己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周炎趁势拉住他的胳膊，“那个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没有的事。”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梁梓铭下意识就要抽手，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又把周炎扯得直吸溜，没法，梁梓铭任由他拽着。

“无所谓，反正过两天就要走了，这边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他妈妈答应了会和他爸离婚，这两天也在忙这个事，虽然没和梁梓铭说起，但是他隐约感觉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想管，拿什么管，好歹是个男人，这个时候却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

好在周炎也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混不在意地问道：“东西收拾好了？被子、床垫什么的。”他挠挠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小也没住过校，更没上过大学，只能凭着想象问东问西，尽量给予梁梓铭无微不至的关怀。

梁梓铭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拽下来，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刚刚在墙上蹭了几下，梁梓铭从小养成了习惯，不在医院里乱摸乱碰，不然一定要好好擦洗干净。“燕城离这里太远了，这些东西都过去买，我就带了点书和钱。”

“书怎么就不能在那边买了？”周炎奇道，只是换来梁梓铭又一个白眼，做了个鬼脸：“知道知道，文化人的矫情……到时候谁送你去？”他们家现在是够乱的，想要抽出一个人都怕是很难。

果然，梁梓铭漫不经心道：“我自己去，我妈单位走不开，到那边有学校接待。”

他的态度越是平淡无奇，周炎心里越不是滋味，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就脱口而出：“我去送你。”

“别闹了，等你什么时候把石膏拆了再说吧。”把擦好的手塞进被窝，周炎嫌热，又拿出来了。

听到这儿周炎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说呢，我也真是奇了，居然能被几个小屁孩搞成这样，说出去脸都丢到毛里求斯去了，当年我一打五一点问题没有，还是生疏了，生疏了……等我出院了绝对把他们头打到裤裆里去！”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他，周炎也不会和那个倒霉的曲梅梅扯上关系，其实那人说的没错，他是周炎的灾星。

“又来了又来了，天天就会检讨，我耳朵都起茧了，要道歉得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啊。”

“你要什么？”

周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如果不是石膏捆着他估计就从床上跳起来了，他吧唧吧唧嘴：“后巷那家牛肉面，要放很多辣，再加一份牛肉。”

梁梓铭笑了，他擦了擦周炎嘴边的口水，又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能吃这些刺激的，我去给你买粥。”

“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什么要求都满足你……”周炎怔怔盯着天花板。

脸上的笑容放大，“所以我要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