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白曜在林棽慌张的想要躲起来的时候大步走过去抓住他的右手，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棽拧着眉想要挣开，又被白曜猝不及防的抓住了鲜血淋漓的左臂。

那手臂上鲜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目，他看到手臂内侧的伤口，十分狰狞，露出粉色的嫩肉，顺着血流往下，目光触到了手腕上平整的伤口。

白曜瞳孔骤缩。

“你割腕？！”

那条细细的刀口几乎要把他吓疯，白曜一边按住不断冒血的地方一边四处翻手机要打120，林棽不得不阻止他：“别！没事！我没割到动脉！”

一句话让白曜停下来，林棽看见了白曜惊慌失措到茫然的眼睛。

林棽：“……”

白曜很快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冷着脸，抖着手放开他，看到伤口又忍不住抚上去，简直手足无措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棽瞥了他一眼，冷静有力的扳开白曜紧抓着自己的手，在白曜杯弓蛇影的眼神中轻声道：“我自己处理一下。”

然后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医药箱，拿出棉布擦了擦，好歹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又很快被新一轮的鲜血覆盖，他找出酒精，拧开盖子就要直接往伤口上倒。

白曜猛地抓住他的手，抢过酒精，瞪着他，语气恶狠狠地：“你是不怕疼，还是缺心眼啊？！”

林棽微怔，讷讷看着他，睫毛轻轻扑扇了两下，嗫嚅道：“我……我习惯了。”

白曜站起来，喉结耸动了一下：“穿衣服，去医院。”

最后两人也没去医院，就近在小区附近的一家诊所里处理，医生看到伤口时也不免吓了一跳，好奇的看了几眼带着口罩的两人，心里各种怀疑猜测，然后在白曜不耐烦的“能不能快点啊？等着他失血过多直接送殡仪馆吗！”里干净利落的处理伤口。

“这个是旧伤啊，都结痂了怎么又添新伤……”医生一边看一边絮絮叨叨，把林棽身上的伤口一一解释了一番，林棽很尴尬，别开头不再看白曜和医生，“手腕这个口子再深一点就是动脉了，下次小心一点啊，太危险了……”

白曜在一旁冷冷看着，指甲在手心里掐得生疼：“你最好跟他说还差几公分到动脉，下次努力割准点儿。”

医生：“……”

林棽终于看向了白曜，看着白曜紧绷的下颚，忍不住笑出声。

白曜：“……”他又气又怒，“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也不知道怎么戳中了林棽的笑点，林棽愈发放肆，笑得全身都在发抖。

医生无语：“冷静点，你抖得我不好处理了。”

林棽趴在桌子上：“抱歉。”

白曜简直要当场气死，怒气冲冲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暴雨还在持续，白曜站在屋檐下，突然很想抽烟，可惜出来的急，除了伞什么都带，他愣了一下想起两个人都没带钱包和手机，心里把林棽骂了一遍，又撑起伞匆匆跑回去。

医生包扎好，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语重心长道：“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看不开啊，人一生那么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别一时冲动，以后后悔莫及啊。”

林棽抿着唇角，清浅一笑：“嗯，谢谢您。”

医生收拾用具：“一共五十，现金刷卡还是微信支付宝？”

林棽：“……”

好不容易说服医生自己真的是忘带钱了明天一定补上，林棽才走出诊所，门外空无一人，连伞都不见了。

林棽：“……”

雨声在耳畔交织成巨大的悲响曲，林棽垂头，身后灯光把手臂上的白色纱布照出阴影，手臂上的伤口很深，止血就用了很久，现在也还能看到纱布一层层晕浅的红色，手腕上他很有分寸，现在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疼。

还冷。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穿的是拖鞋，脚冻得冰冷，他看着被雨幕模糊成马赛克一样的街道，翘起的唇角慢慢捋平，变成了一个略带忧伤的弧度。

医生站在他身后：“你同伴呢？”

林棽吓了一跳，清亮的眼眸里仿佛盛了一汪清水，荡荡漾漾：“估计被我笑走了吧。”

医生回去找了一把伞给他：“给你，明天记得连钱一块儿还回来。”

透明的雨伞握在手心里，林棽笑着点头：“谢谢您。”

他撑开伞，刚踏进水洼里，前方就传来白曜的怒吼：“林棽！你干什么！”

门口的两人眼睁睁看着白曜百米冲刺跑过来：“你就不能等我一会儿吗！淋什么——”

戛然而止。

林棽看着白曜被打湿的衣服，在配上那副暴走漫画似的样子，再次忍不住笑了。

白曜盯着那把白色透明的雨伞，表情从愤怒的小鸟变成了WTF什么鬼，错眼看到医生打趣的目光时又带上了一点羞赧，等到林棽笑喷时，就爆发成了恼羞成怒。

林棽觉得今天自己大喜大悲对心脏不太好，于是深呼吸收住了跌宕起伏的心绪：“咳，你去哪儿了？”

白曜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掏出钱包：“回去拿钱了啊！听过吃霸王餐的，没看过医霸王病的。”

林棽凝视着白曜，后者付了钱，他把伞还给医生，和白曜并肩走进雨中。

雨声很近，又很远，两人手挨着手，体温交迭，白曜把伞往林棽那边移，自己半边身子都在雨里。

“白曜。”

白曜斜眼，没好气：“干嘛？”

林棽望着他欲言又止。

白曜转头不再看他：“感动的话先留着，等我回去严刑逼供完再说。”

熟悉的白曜风格。

林棽低笑了一声：“好啊。”

「起伏」

林棽回到公寓后立刻打电话给唐姐。

“《Polar》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要停拍？”

经纪人冷静道来：“投资方的问题，具体详情我不是很清楚，目前能确定的就是那边已经决定撤资了。”

林棽皱着眉。

“原本拨给你们的资金，除了演员的片酬，场地费用等等，还有一部分用来配乐制作了，现在投资方撤资，《Polar》几乎就全面瘫痪，除非有新的投资方接手。”

唐姐停顿了一下，说，“我给你物色了几个新剧本，你看看吧。”

林棽垂眸，网络上有关《Polar》的消息是一些路透和插科打诨，官方还没有公布这个噩耗。

“找不到投资方吗？”

经纪人从他的反问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顿时有些不可思议：“林棽，你——”

“唐姐，”男人轻柔的打断经纪人的话，声音平稳又坚定，“唐姐，我知道你的人脉广，麻烦你了。”

隔着电话林棽都能想象此时此刻经纪人头疼揉太阳穴的模样，唐姐叹气：“你想让我做的，《Polar》已经在做了，我——我尽力吧。”

林棽弯了弯唇角：“辛苦你了。”

挂断电话后，房间恢复安静，林棽拿起茶几上的剧本，凝视着封面上的花体英文，半晌才轻轻摩挲了一下。

温柔至极，又念念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