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闭上了眼，靠着身后的石头，“药人的一口血，就能解百毒，止血生肌，我当初救你时就用了自己的血。同样，吃我一口肉，这里面蕴含的灵力抵得上你那九枚开灵丹。别看我外貌衰老了，我体内的药力一点也没流失，洞虚初期的药人，能帮你直接达到出窍期。”

“不可能。”齐凌直接拒绝了，眼中带着血丝，“你让我吃了你？嗯？我这四年刻苦修炼，悉心照顾你，不是为了把你养肥了下肚的！就算我没突破，我们一样能出去！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去了你身上的破铐子！”

“老子脑子里多的是修魔的秘法，不就是出窍期，就算只剩三天，我也能突破了！”

孟津的话可以说是彻底惹毛了齐凌，后者一拳打在石壁上，用上了十成的力，果不其然被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

轰的一声，齐凌被弹飞了，可这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

“齐凌，就算你成了出窍期，你也带不走我。”孟津心中自然有所感动，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在齐凌这里得到了慰藉。

“我现在只是个凡人，石壁的冲击对你来说尚可忍耐，对于我来说就是致命一击，与其两个都走不了，不如成全你一个。”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齐凌呕吼着，吓跑了刚刚因丹香而围观的小兽。

“齐凌，你听我说，我并不是真的会死。”孟津试图安抚着齐凌，“我修炼《天演》，元神要比寻常修真者更加强大，我可以附在问情上做器魂，这是最好的办法。”

后者从地上爬起，盯着孟津的双眼，甚至放出了灵魂力量，如果孟津说谎，他就能感知到波动。

孟津毫不躲闪地对上齐凌的眼，“我需要一枚五品的离魂丹，可以稳固我的灵魂。”

齐凌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孟津没有骗他。

这离魂丹他也曾耳闻，只是记不清他的作用了。

不疑有他，齐凌很快便去寻找孟津要的材料，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孟津原本平静的眼神变了。

慈爱，温和，又带着诀别。

他骗过了齐凌。

离魂丹的丹方唯有他知道，没失传前，这丹药的作用，就是清理尸体里的灵魂残留，好给魔修夺舍用的。

他的灵魂应该能撑半个时辰，这就够了。

两个时辰后，齐凌制出了丹药。

这丹生的邪异，鲜红的丸子上带着浅浅的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你很有天赋。”饶是将赴黄泉的孟津，在看见这离魂丹时也生出几分求生之心，若是能一并出去，把自己一身本领交给他该多好。

“我的灵魂剥离出来后，你便用你的火把我的尸体烧了，余下的便是我一身的修为和药力，吞下后便能助你突破。”孟津直接将丹药吞下，随后平躺在地上，将自己的元神剥了出来。

齐凌连忙将问情拔了出来，随后开始提炼药力。

他千算万算生怕孟津骗了他，可却漏算了一点，问情已经生出灵智，又怎会接收孟津的魂魄，还让他附身于此。

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一团药液，孟津强撑在心中的一口气蓦然散了，虚弱感随之而来。

没了执念，他也该落入轮回，再世为人。

只愿下辈子做一个凡人，再不谈情爱。

孟津也算是个大能，一身的药力被修为养着，自然十分磅礴，比起修为的提升，齐凌更关心孟津的安危，故而只是腾出个长颈玉瓶，将那药液引进去。

做完这些，齐凌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将灵魂力量探入问情之中，想要感知孟津的存在。

对主人问情自然是不会排斥，可齐凌搜遍了问情，也没有找到孟津的半点踪迹。

“人呢！人呢！人呢！！！”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还是不堪重负地断了，齐凌一甩手，将问情抛在空中，眼中银光一闪，两道亮光喷射而出，狠狠地打在了问情身上。

这一击换做寻常灵器，早已被打的破烂不堪，可问情仗着自身强大的材料和阵法，硬生生挨了过去。

齐凌这才想起，这离魂丹他在仙界也曾用过炼化麒麟一族时，他也用了这丹药。

孟津打一开始，就没想活。

“你骗我！”齐凌一拳打在地上，将那一片碎石地打得粉碎，“你骗我、你骗我……”

偌大的山谷，只有青年的哭喊声回荡，却压抑在一片云海之下。

掏出那长颈玉瓶，齐凌更是充满了厌恶，灵力运转，竟要将这药液毁去。

玉瓶瞬间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裂纹，在裂纹即将延伸至内壁时，齐凌惊慌失措地收了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掴了一掌。

这是孟津用命换来的，自己怎能浪费。

一把火下去，孟津只化作这一团药液，连点灰也没能留下，齐凌便寻了个风水宝地，为他建了一个衣冠冢。

衣服是孟津最早时穿的，齐凌一直收着，装在一个小匣子里，还放上了孟津的一对镣铐。

这东西也是个天阶的宝贝，可齐凌丝毫没有带走的兴趣，无论孟津厌恶与否，这都是他唯一的念想。

石头磊起的小坟堆用麒麟火一烧，成了漂亮的赤色琉璃，一块石碑立与前方：尊师孟津。

孟津把《天演》给齐凌时，便把齐凌当做自己的徒弟，既是如此，死后的名分齐凌自会给全。

“老天，你好狠的心。”齐凌幽幽地叹出一口气，他说的不是天帝，那等跳梁小丑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折磨他的是天道，掌握命运之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或许是天道对齐凌最大的惩罚。

拔开瓶塞，齐凌将里面的药液尽数吞下。

浩真宗，长老厅。

七位长老难得聚在一起，徐梦雅既是六长老，也是宗主，除他们之外，还有十几人在场。

岚轻，杨羌，陈家兄妹，还有一干出窍、分神期的修士。

这些人都是浩真宗曾经的弟子，也是安插于各个势力的暗桩。

“明日即将动身，前往北城狩魔。”徐梦雅率先发话，周身的气魄压的下方众人不敢抬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