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很快上了车。

因为寒假购票人数太多，许盛没能把所有人订到一块，找人换票又因为人数问题不方便，没办法，八个人最后只能分开坐。

所以方学和他外加秦仁和一个叫叶真真的女生坐在了14节车厢，其他人则去了16节。

湖州是这列火车的中间站点，沟通东西两大经济区，来往人员繁多，许盛三个人在车厢里找到位置坐下后，只剩下方学孤零零的和一群不认识的人站着挤在一起。

方学和那些人站在一块，原本平整的衣服被挤出褶皱，加上冬天里别人的衣物都穿的厚重结实，他起初高大的身板在人流里也不够看了。

方学一只手扣住许盛的座椅背，白皙修长的手指让人浮想联翩，至少叶真真作为一个二次元手控就很想去拍拍照，顺带再舔两口。

许盛倒没心思观察这些，他知道方学有轻微洁癖，所以平日里很讨厌和别人一起参与无意义的活动，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会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见方学的身体随着车厢的震动，后边一堆同样没地儿坐的人就那样挤着，地上全是垃圾零食包装，瓜子壳之类的，包括他的身体已经有好几次快要压到许盛脑袋顶了。

这倒让许盛心里生出那么点愧疚。

他骗了许爸，当然也骗了方学，因为之前就约好和秦仁他们出游，但想到自家老头铁定不允许，只能撒了个谎，而在这个无伤大雅的谎言里，方学是最大的意外。

而且要是他这些狐朋狗友知道了方学的身份，保不准会坑他一把，想着不就是有钱人家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出来玩总得花点钱摆阔绰不是？

“……要不你坐会儿，我站一会儿也行。”

欠疚感大过私心，许盛拆开秦仁带的果仁吃完一包，拍了拍手准备起身。

哪知方学只是一手按住了他的肩，再挎了挎自己肩上的背包，扫过许盛的眉骨平淡，“你坐着吧。”

“可我……”

“我正好要去上厕所，要不你坐我这儿吧！”

许盛的话没完，叶真真这时候又跳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腐毒入骨的原因，她现在怎么瞧方止学和许盛，怎么觉得这俩人奇奇怪怪。

虽然知道无脑意淫不礼貌，可她就是忍不住，包括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都已经蠢蠢欲动。

“那也行！”

但许盛哪晓得叶真真脑袋瓜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听的时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觉得这姑娘平日不靠谱，关键时刻倒挺上道。

“不行！”一旁的秦仁观察许久，总算插了嘴，他一边斜眼看了方学冷冰冰的面色一眼，一边往嘴里送鸡爪，“真真这客套话你都听不出来了？男生嘛，站一会儿就站一会儿呗，让女孩子受累多难看。”

他的话摆明了意有所指，方学也不是糊涂人，把秦仁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正好他也不喜欢这人，算两清了。

不过一秒，他身上的凉意就涌了出来，随意掠过秦仁一眼满是冰冷，眼神盯得人凉飕飕。

秦仁差点不敢看他了，却还是壮着胆子瞪了回去。

“我站着就好，”没理会他幼稚的行为，方学低头看许盛又是平常温和的样子，他一只手盖在了许盛发顶上，像是摸宠物一样顺了两把，“我也不太愿意和一个浑身鸡爪味的人坐一块。”

许盛：“……”

其实方学也没说错，秦仁吃的泡椒凤爪味道太浓，这边整一片儿都被这味儿给盖住，偏偏他还把垃圾往地上扔，多少有点不道德。

秦仁这下可哑巴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反驳，只能狠狠刮了方学一眼，就别过头看向窗外，可惜现在南方的冬天很少有大雪，所以外头只有空茫雨景和在雨幕中显得灰扑扑的乡舍。

不想再让气氛尴尬下去，许盛和叶真真干脆打起了扑克，想到秦仁爱面子，估计这时候也不会玩了，转头就问方学，“玩扑克吗？”

“你们玩吧。”

比起秦仁的小心眼，方学这脾气已经好太多，不光许盛这么以为，包括才见一面的叶真真都已经有这种感觉。

所以什么样的女生才配得上方学。

许盛不知道，他觉得方学这种人，要么平平淡淡保持闷骚单身一辈子，要么就反差似的能爱的死去活来，但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玩扑克时许盛手气不好，抓了几把都是烂牌，要么少了个十，要么缺了五，怎么着牌都是零散的，凑不成对子。

一连输三把，他都快没耐性了，这时候火车正好中途停靠一个两市之间的小站点，手里的牌一把被方学拿走。

“我来试试。”

和许盛同座的一个旅客下了车，多出的位子等火车开动了也没人坐，许盛立马一屁股凑了过去，顺带把方学扯着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刚被他屁股坐过的垫子还有余温，方学穿了休闲裤，很容易就感触到那点温度，他的嘴角在扑克牌的遮掩下勾出弧度，目光温情，却很快隐匿。

他随意看了两眼许盛刚才抓的牌，确实是很差劲，但他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许盛一门心思扑在牌上，只想把脑袋凑的近点更近点。

以至于后来他的脑袋挡住了方学看牌的视线，鼻尖嗅到的只有洗发水的香气，那种想把脸埋下去的冲动跟着愈重。

他一边深呼吸，就好像企图把许盛所有的气味都吸入自己体内。当然他手上出牌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一轮下来至多不过十分钟，方学从头到尾表现都很平静，倒是把叶真真逼出了一身冷汗。

扑克放好后，叶真真又吸了口果汁，就把目光凝聚在方学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反倒许盛还有些得意，对着叶真真挑衅了几句。

叶真真虽然是个小女生，但平时女汉子风范十足，很多事情上都盖过男生一头，这次输在了方学手里，许盛调侃两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叶真真只笑了笑没说话。

方学手指却一动。

等到了邻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八个人在车站外头汇合，决定先去找旅馆。

秦仁这时候又犯贱，“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说方学就是我们这儿的中考状元，那我听说方学家好像很有钱啊？”

许盛睨了他一眼，把他那点小心思全看穿，“你别打他钱包的主意。”

旁边几个跟着笑起来，他们平时都爱这么损人，花销上谁用了谁的也不会计较许多，反正到最后都是有借有还的东西，你请一顿饭我请一次串就完事儿。

许盛这边在帮方学说话，偏偏当事人一点也不介意，直接扯着许盛就走到马路边，招了两辆出租车。

“上车吧，我知道哪里有旅馆。”

许盛以为他嘴里的旅馆就是几十元一晚的小旅店，可等人下了车，看到眼前几十层楼高的建筑时才觉得目瞪口呆。

“我们晚上住这？”许盛将为难都写在脸上，“你可别把叶真真当女孩子看吧，我们晚上扔她住大桥底下都可以。”

他以为方学是因为叶真真女性身份的原因才没想着拉他们住便宜旅馆。

“我爸办了贵宾卡。”

但方学依旧冷冰冰的脸，下颌骨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似是不经意的往秦仁的角度看了看。

“你们直接坐电梯上28楼，我和许盛去前台办理登记，和他一间房，其他人任意。”

眼见七个人先后走进酒店大门，秦仁在后头不满的踢了块脚下的石子，跟着嘴里念叨了几声不干不净骂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