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停在门口，小喜子还没起身，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迟云渡探出头看了看，然后下了马车，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伸手揉了揉被吹冷的脸颊，抬头看着还没挂上匾额的门口，抬腿走了进去。

院子的走廊上都点着灯笼，看上去有种深宫大院的错觉，迟云渡抬头盯着一盏灯笼看了半天，才拢紧了衣领，跟在小喜子身后去用饭。

今天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胃里有点难受，吃了几口饭，完全没有缓解，反而更难受了。

迟云渡皱了皱眉，让人把桌子撤了，转身就去了书房。

从书柜里拿出那副画，看着上面的人影，又觉得有些头疼。

看了一会，门外有人敲门，随即翡翠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主子，小喜子让厨房做了个粥给送过来。”

门外翡翠还穿着夹棉的袄子，小心地护着托盘里的瓷盅，旁边还跟了个小丫头，手里捏着灯笼的杆子。

“进来。”

隔着门，迟云渡的声音不太清晰，但在夜里，也能听到了。

翡翠应了一声，让小丫头守在门口，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灯光明亮，洒在人脸上，就度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翡翠抬头看了一眼，见自家主子又盯着那副画看，抿了抿唇，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听到瓷器碰撞的清脆声，迟云渡才抬起头，看着翡翠以及她面前的瓷盅。

盅里的粥应该是刚盛出来的，在灯光下冒着袅袅的雾气。

“主子。”

“嗯。”迟云渡出了会神，抬手让她端过来：“端过来吧。”

“诺。”低低的应了一声，翡翠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捧起瓷盅，走到书桌边，放在空出来的地方。

看着瓷盅里的粥，迟云渡皱起来的眉头微松，还是小喜子知道他的爱好，连准备吃食，也是合他胃口的。

心情好了，自然就有了胃口，吃了半盅粥才让翡翠端下去。

等书房的门重新关上，迟云渡看着书桌上还摊开的画，努力会想着那天见到知凡的情景。

然后便笑了。

轻轻摇头，迟云渡仔细地把画收起来，再放好，把小喜子叫进来，裹着披风回了卧房。

热水是一早就备好了的，一有人去叫，就有丫头进来准备，在屏风后面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有些虚幻。

这天气冷，迟云渡也不愿意去澡房沐浴，即使有暖阁过来，也觉得身上发冷，所以他宁愿在卧房里用浴桶沐浴。

等他穿好衣裳出来，小喜子已经点好了香炉，把床熏好了，顺便放了帐子下来，带着金边的帐子垂在地上。

“主子怎么不管奴过去？”小喜子刚把香炉放在案几上，一转身就见到自家主子穿好了出来，吓了一跳。

“无碍。”迟云渡摆手，让他继续，自己却拿了本游记坐在灯旁翻开看了起来。

“主子，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戌时刚过三刻，小喜子猛地从瞌睡中惊醒，睁开眼睛见自家主子还在看书，立刻就过来催促着他去休息了。

“无事。”迟云渡正在兴头上，哪肯上床睡觉，只恨不能一次把这书看完了。

“主子……”小喜子都快哭了，这要是明天耽误了什么事，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迟云渡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手中的书上，伸手翻了一页。

这一看，就看到了子时，迟云渡才放下手中的书，披了衣服，走出门。

头顶还是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色的、安静得让人心里不安。

走到花园的时候，小喜子被一阵细小的声音吓到了。

迟云渡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接着往前走，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主……主子……”

小喜子看着被人捏住脖子的迟云渡，吓得腿软，要不是被迟云渡制止了，他已经扯开嗓子尖叫了。

“闭嘴！”

迟云渡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要害被人制住的感觉很不好，但还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

这人能躲过府里的侍卫和隐藏暗处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潜进来，就说明这人的能力很高，要是一个不慎惹得对方生气了，指不定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受伤了？”

安静了片刻，被浸湿的衣裳就变得冰冷了，迟云渡紧紧皱着眉头，因为被对方整个抱在怀里，他又动不了，没法换衣裳。

“你闭嘴！”对方凶狠地在他耳边说着话，似乎是被发现了痛处，捏着迟云渡脖子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这下，迟云渡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你……”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迟云渡嘴巴张着，表情异常难看，只是在黑暗中，看不太清。

“主子？”

远远地翡翠提着灯笼察觉到这边有人，犹豫了一下往这边走了几步。

“无事，你先回去歇着，我出来走走。”

“这……”翡翠迟疑了一下，在迟云渡不悦的语气中，不得不提着灯笼往另外一边走了。

等到那盏灯笼消失在拐角，迟云渡明显察觉到身后那人松了口气，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道了声谢，只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后，制住脖子的手以及身后的人都不见了。

迟云渡僵硬着在原地站了一刻钟，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整个人一下瘫在地上，也不顾地面冰冷了。

小喜子见他跌在地上，憋了许久的声音瞬间就释放了出来，才嚎了一声，就被迟云渡喝住了。

“闭嘴。”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迟云渡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脸色发白，任谁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得到云淡风轻。

“主子……”小喜子双手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整个人都在哆嗦。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喏。”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小喜子就收拾好了情绪，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迟云渡起来。

“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明白了吗？”抬头看了眼天空，迟云渡皱着眉。

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回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