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伸出手追着瓶子抓了一会，视线迷茫地看着张起灵，浑身一震，整个人就沉默了。

胖子在一旁看得稀奇，手中的筷子不停，夹了大半条鱼吃。

“我去个洗手间。”吴邪捏了捏衣角，又磨了磨，不等其他人说话，就猛地推开凳子出去了。

扶着马桶把胃里面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在地上瘫了一会，支撑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洗手台，趴在上面洗了把脸。

冷水的温度刺激着被酒精麻木的神经，吴邪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嘴角，笑容达不到眼睛里。

这幅表情真难看，明明大家伙都来了，应该高兴的事情，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再也没有那种单纯的高兴了。

“真难看。”

嘟囔了这么一句，吴邪就准备回去，一转身，张起灵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小哥。”吴邪笑了笑，把大部分的重量放在洗手台上，洗手台的边咯的腰肢特别难受：

“你也来上厕所吗？”

张起灵没说话，就这么用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看着他，吴邪迷茫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吴邪双手撑住洗手台，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整个人都晕了，天旋地转的，只好放轻了呼吸调整过来。

张起灵看了他很久，久到吴邪醉意上来，有些犯困，身体忍不住往下滑了，才舍得开尊口：

“吴邪。”

“啊？”吴邪迷茫地睁开眼睛，努力找了一会才找到张起灵的方向，然后等待着他的下文。

“吴邪。”张起灵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触碰他的脖子，在碰到的那一刻又停住了，转而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半搂半抱地带着他出去，表情冷漠，声音有一丝丝的无奈：

“你喝醉了。”

吴邪没听清他说什么，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傻笑，嘴巴里嘟囔着什么，模糊不清的。

回到酒席，胖子抱着小半瓶茅台，不停地养嘴里塞东西吃，另外两人也没喝酒了，把桌子上的菜解决了一半。

他们似乎是没有看到吴邪他们离开一样，安安静静地吃着菜，胖子时不时说两句笑话，开一开荤段子，一切都犹如十年前，大家难得聚餐的模样。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时间变了，心境也变了。

胖子似乎是喝醉了，抱着酒瓶子，嘴巴里一直“云彩、云彩”的叫着，趴在桌子上，明显是醉的不清。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胖子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脑海里全是云彩那热情纯真的模样，然后定格在这十年来他不敢去回忆的画面。

心痛到无法呼吸，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自己知道自己很难受，但是却不知道哪里难受，心情郁闷得整个人都烦躁。

解语花还是端着架子，吃东西的动作优雅地近乎刻板，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手指头灵活地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摁着。

瞎子坐在他旁边，手里捏着个酒杯，放在嘴边一动不动地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吴邪犹豫了一下，没伸手去拿酒，老老实实吃着碗里的菜，偶尔问解语花和胖子几句话，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醉了。

回去时，胖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吴邪只好叫了计程车把人送到酒店，安置好赶过来的三个人，出了酒店，吴邪扶着旁边的绿化树哭的胃都要炸了，才虚脱一样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小哥……”吴邪动了动嘴角，脸上的笑容很难看，他也知道这样不好，下一秒就收了回去：“让你见笑了。”

张起灵没说话，他还是很少话，吴邪觉得这十年的与世隔绝，似乎话更少了，以前偶尔还会说些话的，现在冷漠话少，存在感也特别低。

“回去吧。”吴邪摇摇头，四下辨别了方向就要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被人拉住了，疑惑地看着张起灵：

“小哥？”

“嗯。”张起灵应了一声，拉住他的手，然后往左边走过去：“走这边。”

“噢。”吴邪愣愣地点头，跟犯了错被大人抓到地小孩子一样乖巧。

慢慢地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吴邪停住脚步不肯走了，张起灵看着他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睛，觉得头疼：“吴邪。”

“嗯。”吴邪冲他露出大白牙齿笑了：“小哥，你背我，我走不动了。”

张起灵沉默，吴邪就这么看着他，两手张开，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没一会，张起灵先妥协，两步走过去，在吴邪面前蹲下身体，吴邪开心地惊呼了一下，趴在他背上，笑得像个孩子。

吴邪的体温很高，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张起灵脖子上有点痒。

张起灵顿了一下脚步，就继续往前走了，两人都没开口说话，直到到了楼下，吴邪看着前面楼梯口的灯有些失神：

“小哥。”

“嗯。”

“你是不是要走了？”吴邪挣扎了一下，张起灵没阻止，让他下来。

“你是要去斗里了吗？”吴邪看着他的背影，浑身僵硬，虽然一早就知道的事，此刻真的要发生了，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不知道原因。

吴邪想，他只是想尽可能的弥补他代替自己这十年去守青铜门的事。

不管怎么看，老九门欠他的，吴邪欠他张起灵的，似乎永远都没法还清了。

“我知道了。”吴邪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张起灵开口，沉默几乎是等于默认了，双手紧握，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点：

“要我帮忙就说一声。”

“好。”张起灵点头，伸手去牵他的手，两手轻轻握着吴邪的手，一根一根地把他捏起来地手指头掰开，揉了揉：

“走吧，已经晚了。”

“嗯。”吴邪呼出一口气，心里没刚刚那么难受了，掏出兜里地钥匙带着他上楼。

一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吴邪实在是受不了一身的酒臭味。

进了浴室，吴邪本来有些清明的脑袋被热气一蒸腾，更晕了，在浴缸里放了点水，整个人趴在里面闭着眼睛睡觉。

头顶没关地花洒还在喷洒着热水，溅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