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举办完吴家人的葬礼，又去看了已为人母的姑娘，然后就走了，和张起灵一起去了巴乃，张家古楼所在的地方。

在胖子的房子附近买了块地建了个房，附近的人都以为这边来了祖孙俩，吴邪听到了自个生了半天闷气，又想开了。

那年见到那张照片，他就已经知道张起灵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化，一直以来会生老病死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吴邪也问过张起灵，已经忘记自己了，为什么还会在他活过来的时候，找得到墓，记得把已经变成婴儿的自己带出来。

张起灵什么都没说，吴邪期待了半天，最后只能放弃，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过追究，比如齐羽的事。

那次医院是吴邪最后一次见到齐羽，要是换做吴三省没消失之前，他肯定会一直记着，到底是不一样了啊。

吴邪靠在张起灵肩膀上慢慢睡过去，手中还拽着他的袖子。

之前吴邪是真的觉得累了，永远在重复着死去，然后在棺材里活过来，这样的日子久了很容易让人疲惫。

但现在吴邪又舍不得让张起灵一个人在时间中流浪，没有一个人陪着他，就如当初秦一世知道他们的关系后，让人把徐福找回来的不老药给他们吃，实验有没有效。

吴邪还记得他去世之前，看着年轻依旧的张起灵，心思复杂。

这一次，张起灵多少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吴邪总觉得是那药的作用在慢慢消退。

他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大概再过不久就没效了。

吴邪有时候庆幸，自己家做试验品的只是自己，但想到整个张家，又觉得有些悲伤，整整一个家族，被圈、禁在巴乃这里，只是为了秦一世长生不老的梦。

“小哥，下一次你带着我好不好？”吴邪躺在贵妃椅上，慢慢地摇晃，看着头顶的百香果藤蔓。

“这么多次，还没有一次是出来就跟着你的，我想试试。”

张起灵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锄头，站在被翻了一小半的菜地上，似乎是想了下，然后才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扔下我。”吴邪得到承诺顿时笑了。

外面胖子拿着一把蒲扇过来串门，这么多年也不见他瘦了，吴邪嘲笑过几次，和胖子经常斗嘴，依稀可以看到当初铁三角的活力。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时候张起灵会托胖子照顾吴邪，自己消失个几天又过来，吴邪看在眼里，并没有说破。

这人大概对张家还是有点感情的。

直到有一天，张起灵脸色苍白的回来，虽然被水冲洗干净了，吴邪还是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小哥！”吴邪被吓了一跳，刚准备起身，就被吴邪按住了肩膀。

“吴邪。”

吴邪看着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动了动喉咙，还是咽了下去，瞥过去不想让张起灵看见脸上的情绪：

“嗯。”

“等我一下。”张起灵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脸，把头轻轻地靠在吴邪肩膀上。

吴邪抖了抖，忍着没动。

晚上吃饭之前，张起灵去厨房锁上了门，吴邪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门，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松缓。

到最后张起灵只是折腾出一顿饭菜，吴邪检查了张起灵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口，顿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吃饭吧。”张起灵轻轻松松地将他抱起来，放在桌子边的椅子上，仔细的摆碗，又给吴邪盛了一碗汤。

吴邪不疑有他，心里有些憋气，最后对上张起灵的眼睛，就跟扎破了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晚上吴邪被疼醒的时候，就看见张起灵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的那把黑金古刀守在床边。

“小哥？”吴邪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脑海中充满了剧烈的烦躁，如果不是四肢被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忍忍。”张起灵没有动，抱着那把黑金古刀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他，看着底下浅蓝色的床单被鲜血晕开，看着吴邪身上的衣服变得湿漉漉地。

没过半个小时，张起灵眼中就只剩下一个在床上嘶声力竭地喊着的，浑身血淋淋的人。

四五个小时过后，动静才慢慢消停下来，从始至终，张起灵都没动一下，等吴邪不再叫喊，立刻扔下古刀，向来稳健有力的双手有些颤抖的抱起吴邪去浴室。

仔仔细细地将吴邪身上干涸的血块洗掉，露出里面细嫩的皮肤，几个小时前还风烛残年的人，仿佛瞬间回到了二十来岁。

张起灵不敢用力，刚刚他没把握住力道，稍微重力了一点，吴邪身上就留下了几个红印，惹得吴邪皱了皱没，却没睁开眼。

连夜将那一副床上用品烧掉，又换上了新的被套，这才将吴邪抱到床上，自己躺进去，搂着他一觉睡到天亮。

接下来几天，吴邪都浑身软绵绵的，张起灵也不介意，跟照顾婴儿一样伺候他，这样过了四五个月，吴邪才第一次下床。

看着镜子里最多二十出头的脸，心里各种滋味混杂。

张起灵从外面走进来，在镜子里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吴邪也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映在里面的身影。

良久，张起灵开口道：“后悔吗？”

吴邪愣了一下，轻轻摇头：“不后悔。”

“嗯。”

后面张起灵的声音明显轻松了几分，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出去拿了锄头，把门前的地翻了。

吴邪对着镜子碰了碰自己的脸，勾了勾嘴角。

自私也好，胆小也罢，吴邪从一开始所求的，不过是想陪着张起灵，两个人走在时间的河流中，总比一个人要来的好。

一个人，多孤独，吴邪看着心疼。

新生后第一次接触太阳，吴邪还是有些不适应，在外面晒了一下就受不了了，只能躲在阴凉的地方，看着张起灵挥着锄头，把原本种花生的地翻了，再撒一些种子下去。

这样的情景，让吴邪想到了网络上的一句话：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你觉得轻松，不过是有人往前面顶住了所有的风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