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离开墨家庄，三妖却也不知道要去哪，花斑便提议不用法力，雇一辆马车，走到哪算哪。

桃夭仍消沉着，对此一言不发，雀儿自然听花斑的，只是这毕竟慢了不少，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还没碰到一座像样点的郡城。

被支使天天驾车的雀儿不免觉得无趣，坐在这上面颠簸哪有在天上飞来的自由，忍不住转身掀起车帘，把闭目养神的两妖叫醒。

“大哥大姐，我们这到底要去哪啊，从早到晚的都是树林，闷死了，还不如待在山上呢。”

雀儿的抱怨打破了僵持数天的沉默，花斑趁机转头去问桃夭。

“你说呢？咱们去哪？”

去哪……桃夭从游离中回过神来，他被墨家人困在一个小小的墨家庄，一困就是数百年，对这凡世知之甚少。离开钱塘，若非要说他知道什么地方，那也只能是……

一个地方冒出心头，桃夭不愿去想，可他却鬼使神差地说：

“向西走，去祁县。”

花斑与雀儿从未听说过什么祁县，不过既然有了目的地，自然就不怕到不了，往前走就是了。

雀儿重新驱动马车，车轱辘在乡野小路上笨重地滚动。

关于祁县的一切，又清晰地浮现在桃夭的脑海中。只有他自己知道，祁县，是崔护的家乡。

那是在一次情动之后，崔护突然说起，他所居的地方亦栽有一片桃林。

桃夭听的有趣，便缠着要崔护细细讲下去，因此，祁县成了他妖生中从未去过却最熟悉的地方。

花斑见桃夭神色不对，虽仍是不言不语，但眼中已有了神采，于是她多留了分心思，她不信，桃夭会莫名其妙要去这个祁县。

问了好几个过路人，才打听到了方向，这路上却不怎么顺利。

去祁县的路不好走，尽是些长年失修的小道，且越走周围的树木越多，阳光勉强才能从层层叠叠的叶子中透出来，阴森森的。遇见的人也越来越少，寂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忽的马儿扬起前蹄一阵嘶叫，惊得马车摇晃不已，惊起一片落叶。雀儿立刻拉紧缰绳，翻身跳下查看马匹。

是铁钉，一颗手指长的铁钉已经深深扎进马掌，怪不得马儿受惊的这样厉害，雀儿想拔出来，可马儿吃痛，扭动着马蹄实在难以下手，他只好叫花斑出来帮忙。

这路虽然破，但好歹是驰道，那钉子显然是被人故意放在马蹄必踩的地方，花斑好歹在俗世混过不少年，这种把戏她一眼便看透，想来他们是遇到半路打劫的了。

果然，花斑刚定住马匹把钉子取下来，一道粗哑的男声就嚣张地从密林中传来。

“打、打、打、打劫，识相的就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花斑冷着脸抬起头来，她倒要瞧瞧，什么人这么倒霉，送上门来找死。

来者不多，约有四五人，身上还有锁甲，只是样子有些破旧了，想来是逃兵不敢回乡，便在这里落草为寇。身手倒还不赖，转眼间已经把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的汉子一看花斑是个模样颇为俊俏的姑娘，瞬间瞪大了一双牛眼，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哈哈哈，这、这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呢，咱、咱兄弟今儿有福了，人财两齐了！”

“大哥说的是，看那马车的样子，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个呢吧？啊哈哈哈哈哈——”

被称为大哥的人，搓着手色眯眯地向花斑走去，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美人有多危险。

没等到花斑出手，一旁因为马受惊的雀儿就憋不住了，什么玩意儿，竟然敢这样轻薄他的花姐，嫌命长了吗。

只是雀儿还是个孩童模样，劫匪根本不放在眼里，伸腿想一脚把人踹开，却被被雀儿顺势攥住脚踝，一提一推，人就远远飞出去了。

这招没下狠手，劫匪也算皮糙肉厚，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变了神色，和另外几个人拎着家伙渐渐靠过来。

“妈的，刚才是老子大意了，竟然栽在你个小兔崽子手里。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老子动手了。”

花斑眼中闪过杀意，缠在她手臂上的毒蛇早就严阵以待，只要她想，眨眼的功夫这些人都得没命。

结果又没等到她出手，一直待在车里的桃夭挑开了车帘，说那时迟那时快，等这伙半吊子劫匪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树藤五花大绑，藤上近一寸长的尖刺，直穿锁甲，扎入肉中，再痛也动弹不得，引得几个人哇哇惨叫，鸟雀尽散。

“然后该怎么办……”桃夭压低了声音问道。

花斑无奈的摇摇头，她还期待桃夭能做出什么呢，就算修炼了千年，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妖怪罢了。

“还能怎么办，要么揍一顿出气，要么……就都杀了。”花斑轻飘飘地就一句话，劫匪们的生死便没了定数。不过也难怪，她以前杀过的人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更不差这几个。

杀还是不杀，桃夭有些犹豫，他还从未杀过凡人，可若是就此放过……这毕竟是去祁县的必经之路，回乡的崔护若是碰到了这帮劫匪，恐怕得被洗劫一空。

想起那书生，桃夭心中生出些不明不白的滋味，明明都下定决心忘记那段感情了，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起他。

罢了，做妖怪的本就要随心而行，为他书生扫除点麻烦，就当为自己失约他的赔礼吧。

众劫匪被突然窜出来的藤蔓早吓破了胆，又见到桃夭那一头的银发个妖冶的容貌，一个个大呼“妖怪啊，救命啊，有妖怪啊！”

只可惜这荒郊野外，怎么可能有人来救他们，桃夭心下打定主意，便抬手缩紧藤蔓，想把这几个人活活勒死。

这般浪费时间又容易引人注意的杀法，花斑实在看不下去，把桃夭拉到身后。

“行了行了，从来没杀过人的妖就一边去，”

桃夭还没来得及松开藤蔓，他们便被花斑毒得死透了，雀儿熟练地挖坑埋尸，扬起无数落叶将其掩盖的毫无破绽，林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无事发生过。